是的!白衣少女心中亦明白,她早已超越了自己身份的本分。她本應冷看人間一切興衰,冷看所有的英雄好漢,然而就在步驚雲命垂毫髮的一刻,她竟然不顧後果地救了他
一切都大大超越了應有的本分,既是如此,索性
“神母”白衣少女忽爾回望青衣婦人,一片懇求之色,道:“他是一個性情中人,這樣的人死了實太可惜,求求你,就讓我救他一次!”
青衣婦人默默的凝望著少女那雙“哀怨纏綿”的眼睛,半晌無語,最後張於“唉”
的長嘆一聲,轉過臉不再看她。
白衣少女喜出望外,道:“謝謝你。”
說著猝地以雙掌輕按步驚雲的胸腹,跟著閉目提氣。
說也奇怪,片刻之間,只見步驚雲渾身皆在散發嫋嫋蒸氣,雙唇微微啟動,似已回覆生氣。
以步驚雲如今所負之傷,即使雄霸親臨替他療傷亦非要一個時辰不可,這白衣少女看來也僅得十四、五歲年紀,武功居然已至如此驚人境界,實在匪夷所思。
抑或,她所使的並不是什麼武功,因為她根本便不是人
青衣婦人問:“行了?”
“嗯。”白衣少女香汗淋漓,顯見為把步驚雲救離垂死邊緣,她付出了十分艱鉅的努力。
“不過,他的頭給洪水當頭轟下,傷得最重,恐怕他縱然痊癒,也會”
青衣婦人不給她說下去,先自道:“但那已經不再是你的事了,我們快走吧!”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問:“神母,我倆就這樣把他棄在此荒山野嶺?”
青衣婦人向她斜眼一睨,反問:“你捨不得?”
白衣少女低首無語,不敢看她。她臉上蒙著白紗,誰都無法瞧清楚她的臉色。
青衣婦人道:“他快要醒過來了,絕不能給他知道我倆的存在,因為我倆並不是”
並不是人?她沒有再說下去。
白衣少女還是有點擔心,道:“但”
聲音無限低迴。
青衣婦人有點失笑,霍然一把捉著她的手,道:“走!”
說罷雙足一蹬,立時縱身而起,拉著那白衣少女在灰黯的月夜下飄然飛逸,一片妖幻迷離。
到底,二人是人?仰是妖?
那白衣少女飄身於半空之中,那絲絲羅裙上的白練又如千絲萬縷般隨風飄飛,她仍不住依依回望地上的步驚雲,如夢的眸子內,竟暗暗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一種她絕不該有的情愫。
聶風終於無法再找到步驚雲!
他像是突然從人間徹底消失!
這是洪水過後的第三天。
就在樂陽村十里外的一個大鎮——
昌平鎮內
樂山一帶在這數天之內,早因洪水肆虐而淪為一片水國,僅得這個昌平鎮,因地勢遠較樂陽村等小村為高,且又四面環山,具備天然屏障的保護才能倖免。
故此,不少原居於樂山一帶僥倖生還的災民,亦惟有捨棄仍浸於洪水下難以收拾的家園,紛紛逃往昌平鎮,再由此鎮移徒各地。
一時之間,大大小小的災民盡充斥於鎮內之大街小巷,形同一列一列向前進發的乞丐,為數亦逾數成,蔚為
奇觀?
不!
這怎可能算是賞心悅目的奇觀?
這原是神州子民代代受洪水為患的苦況與悲哀。
當中包含了無數骨肉分離的血和淚。
街角又翻起了北風。
凜涼的北風,永遠都像一個絕不留情的判官,不管迎風而來是貧是富,它都照吹無誤。
蹣跚地、垂頭喪氣地迸發著的災民,在不得溫飽之餘,更是不住顫抖、瑟縮。
他們當中有些人,已兩天沒有東西下肚,更有些人染上了疫症。
面對飢餓和疾病,大人們也還能夠勉強忍受,可憐孩子們
“伏”的一聲,在蟻行著的災民當中又有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女童昏倒在地上
“啊!玲兒,你怎樣了?你別嚇孃親啊!”災民之中,一箇中年婦人急忙抱起昏過了的女孩,一探她的鼻息,但覺她已氣若游絲,慌惶向周遭的災民高聲求救:
“來人啊!我女兒染上了疫症,又很久沒有東西吃了,請你們救救我的孩子!請你們做做好心嗚”
女人嚷到這裡,已然泣不成聲,力歇聲嘶。
不少災民亦駐足圍觀,可是眾人只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