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厭棄,也要執意向她說明真相。
既然如此,能與自己心愛之人喜結連理,從此白頭偕老,相依相伴,怎麼看都是一件讓人極為歡愉之事。
然而喜悅到了極處,也是會悲傷的。他的情是真實的,他的痛也是真實的。世上有多少無奈,便有多少真實。
他究竟在想什麼?
或者,正因他什麼都沒想,所以他才痛苦。
他不想,不是因為他無所可想。而是因為,需要他想的太多,多到他即使絞盡了腦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辦不到,神仙也辦不到。
既然辦不到,不如不想。
世上有太多苦痛,都是由人的思想引起的。如果每個人都能無慾無求,那世間也就不存在煩惱和苦痛了。同時,卻也會少了許多快樂。
得到多少甜蜜,伴隨的便是多少痛苦。世間是殘酷的,正因如此,才成其為一個真實的世間。
江冽塵愛著楚夢琳,暗夜殞是江冽塵的兄弟,他也愛著楚夢琳,同樣愛了許多年。
楚夢琳並不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現在卻要和江冽塵結為夫婦。暗夜殞心中如何能平?
即使他知道,江冽塵處處強過自己,他又如何能平?
至少,在得不到心愛女人的感情這一面,他們不分高低貴賤,彼此都是一樣的。然而,如今這一樣之中,卻偏偏要衍生出不一樣來。你叫他如何能平?
你若是暗夜殞,你也是難以忍受的。若是現在還不懂,那隻因為你還沒有過相似的經歷。
江冽塵卻有,所以他能理解。也因此而更加痛苦。
他很累,他已太累了。心的累,與身體的累,不同之處只在於:體力總能復甦,而一顆心一旦裂了,就再也難以修補好。
他必須說點什麼,否則他會被這份累壓垮。
可他能說什麼?說教主的旨意,他只能遵從,不能違背?還是他從來不愛夢琳,也不想娶她?
這是殘忍的謊言。暗夜殞瞭解他,沒有人比暗夜殞更瞭解他。他若能不愛楚夢琳,除非他的心臟已不再跳動。
謊言一旦被揭穿,豈非比犀利的真話更令人痛恨?
江冽塵只能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從教主親口將夢琳許配給我的那一刻,你就在恨我。”
暗夜殞不否認。他只是喝酒,喝得更急。
江冽塵道:“既然你恨我,現在你最不想見的人,只怕就是我了。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同我喝酒?”
暗夜殞道:“我不想跟你說話。我只想喝酒。”
“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你的酒卻還是不錯的。”
今天即使是他的仇家來尋他喝酒,他也一定不會拒絕。他本來就是個不善拒絕的人。
酒盅已見了底,美酒成空,暗夜殞心中的愁緒卻不會空。
因為他恨,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份意識,都在強烈的憎恨,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他要時刻控制住自己,為了保住現在的地位,即使他視權位如糞土。
為了保住現在的生活,即使他對這死水一般的無底深淵早已深惡痛絕。
為了自己所厭惡的東西,便要犧牲一切,放棄一切,這看來是很愚蠢的。但如果你親身處在他的角度,你便不會再這樣覺得。
不但並不愚蠢,反而很可悲,可悲極了。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愁緒,他似乎生來就註定是孤獨寂寞的。
凡是如他一般年歲的少年人,誰也不會甘心終日任勞任怨,在夾縫中求生存。有壓迫的地方,必將有反抗,何況,他本來就算不得一個好脾氣的人。
有些事是不必去說的,因為即使說出口,依舊無法解決。正如千絲萬縷的線頭,剪不斷,理還亂。
房中氣氛依舊沉悶,透著股刺鼻的火藥味。彷彿方才的決戰尚未止歇,只等著有人重新來點燃引線。爭端,一觸即發。
江冽塵嘆一口氣,提過酒罈,指尖不經意地停在了暗夜殞手背上,欲言又止。
暗夜殞就如被火炭燙了一下,瞪起驚怒交加的雙眼看向他,“唰”的一聲抽回手掌。冷冷地道:“你現在最好什麼話都莫要同我說。因為你一旦說了,我們的友情也就完了。”
這句話他實在不必說出口的,只因他的眼神已明明白白的傳遞出了這一條資訊。
江冽塵想說什麼呢?他又怎知,那些話必將會引起自己的反感呢?
或許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願面對。多年的合作,在兩人間早已形成一種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