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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天河巨浪翻湧,雲舟渺小單薄如葉。唐淼才出水面,河水也隨之上湧,緊緊纏住了唐淼的雙腿。遠遠望去,暗金色的狻猊王氣和月光下的銀色河水宛如兩條大龍相互纏鬥。銀色水龍剛猛,狻猊王氣柔韌,一時之間凝固膠結在一處,相持不下。
兩股力量害苦了唐淼。她被扯得筆直,雙肩處傳來啪嗒兩聲輕響,臂骨已然脫臼。撕裂的痛楚翻江倒海襲來。
她仰起頭注視著船頭的西虞昊,瞬間想到了五馬分屍的酷刑。比起被扯成兩截,她寧可淹死算了。唐淼又驚又痛,拼盡全力大叫:“你放手!”
西虞昊雙目幽深如夜,面泛金色,額間沁出汗來,靈力卻分毫未減。
腳下堅固的甲板轟然下陷,巨浪一個緊似一個撲來。縱是西山鐵木所制的雲舟也抗不住浩緲天河的力量,船的龍骨被擠壓得發出陣陣沉悶的吱呀聲。
“殿下!放手吧!雲舟快碎了!”小蛇多多軟軟的順著桅杆滑落,伏地大哭起來:“請殿下放手吧!”
“請殿下放手吧!”西地眾仙均跪下求懇。
西虞昊並不好過。天河似乎和他扛上了,力量源源不斷。而他的靈力卻終有用盡的一刻。他凝視著河面,天河對唐淼的爭奪讓他覺得詭異。從聽到唐淼的求救聲到雲舟駛近,他清楚的看到唐淼半泡在水裡,那時的河水很平靜。為什麼自己介入之後,天河便起了這麼大反應?
他收回了靈力。
兩股較力的靈力分開,卷著唐淼的水柱轟然下沉。平坦的水面下陷,形成了巨大的漏斗形漩渦。說也奇怪,這處漩渦並沒有把雲舟拖進其中。不過一盞茶工夫,漩渦便由大變小,最後化為
一汪水泡淹沒消失於浪花之中。
雲舟再次平穩的停於河中,眾仙鬆了口氣。雖然死了個北地仙子,殿下與雲舟卻安全了。
西虞昊看著那角白色裙裾沒入水面,疑惑重重。天河究竟是要她生,還是要她死?如果是生,他只需停船等候坐觀其變。如果要她死呢?夜空中明月朗朗,水波如絲般順滑。令人想不到死亡。
然而他腦中始終忘不了她醒來後看他的那個眼神。盈盈欲訴,依戀不己。酸澀的感覺從西虞昊胸口劃過,他賭不起。一咬牙,人如流星般撲進了河裡。
“殿下!”西地眾仙臉上喜色還未褪,便被西虞昊的舉動嚇得呆若木雞。
笨笨腿一軟跌坐在甲板上喃喃說道:“完了,殿下跳進天河了。”
阿度想也沒想,幻出雀靈真身,金絲翠羽在月光下閃了閃,飛向西虞昊和唐淼消失之處。
她有些艱難的撲動著羽翅,靈力難以支撐,只得無奈的哀鳴迴轉。
雲舟之上的眾仙愣愣的站在船舷邊望著平靜的天河,誰也不肯相信太子殿下會輕易變成天河中的一具凍骨。
小蛇玉犬和雀靈互望一眼,同時對身後眾仙道:“我們這就去陪殿下,還請各位將訊息傳回仙庭!”
三女打定了主意,便要跳河殉主。
“且慢!”成恆上仙越眾而出,急聲阻止,“天河本是弱水,鵝毛難浮,仙家難以聚靈力駕雲飛渡。殿下自幼長在極夜海邊。靈力修習素來在海底地宮,又常去七彩珊瑚宮遊玩。殿下在水裡來去自如,他此番敢跳進天河,定不怕永沉河底。”
笨笨眼睛一亮,嚷道:“殿下不會沉進河底的!無法聚靈力,但殿下早已修成金身結了內丹,有闢水之能。任天河鵝毛難浮,殿下卻可以分水走出天河!咱們去岸邊等殿下!成恆上仙,多謝你提醒!我不再和你計較了!”
成恆上仙摸著小鬍子嘿嘿一笑,得意之極。
眾仙一顆心總算落了地。雲舟重新起航,迅駛向天河對岸。
奪舍失敗
天河水像鍋粘稠的汁液困住了靈力。西虞昊胸口隱隱透出光芒,身邊的河水被激得四散分開,無法靠近。西虞昊像邁臺階似的一步步走向唐淼消失的河底。
月光自水面透下,光影越來越淡。河水清幽如夢,漸漸變得濃黑似墨。
唐淼緩緩沉沒。雪白的衫裙鋪灑開來,銀線繡就的霜花隨波起伏,在深達數百丈的天河河底緩緩綻放。
曾經唐淼為躲避暮離掉進湖中,隱藏在她識海中的驅水之靈能自然讓水分開,包裹著她形成一個空間。而這一次,驅水之靈徹底消失了。她在被扯進天河時張開了嘴,吸進的河水頓時將她嗆暈過去。
但是她沒有死。儘管她暈暈沉沉睜不開眼睛,但她知道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