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聲已漸漸落下,消隱,眼前的舞已慢慢淡去,消失。
我看著他,只是看著他,十歲,十一歲,十二歲一個個讓我震驚的年齡,一個個大多數人還不知世間何樣的年紀,而他卻已經在那刀光劍影,生死懸線的沙場上拼搏。敬佩,仰慕,是我此時的想法麼?不,不是,我只有心痛,只有擔心。
他看著我,只是看著我,淺褐眼眸中流露著的複雜,讓我難辨其中的意味,他想告訴我什麼,那已泛上紅暈的眼眸究竟要告訴我什麼?他在妒忌麼?也許是,也許不是?為什麼他的眼眸總是那麼深邃,無論是溫暖,還是寒冷,我總是猜不出他最深處的想法。
“不要喝了。”我好想說這句話。
可是,宇文直搭在我手上,靠近我身旁的那一刻,他微眯的眼眸充斥著不滿,慍怒。
這一頓晚宴,我吃的很尷尬,因為我拒絕不了宇文直的熱情,可我又澆不滅對面那個他的怒火。
我艱難地熬著,直到壽宴結束,他依舊穩步而走的背影,懸著的心才慢慢落下。他,沒有醉,這就好了。
壽宴終,踏歸途,我坐上了轎子,只是輕聲向宇文直道別後,便急急地放下了簾子,不去看他。
蹄聲,步聲,轎聲,那便是我回去的聲音。
踏入靜鴻閣,我看到了兩盆花,兩盆蘭花,靜靜地放在古琴的邊上。
那是今早,他喊我兩次“傻女人”,我討來的,可是,他真得做了。他是什麼時候讓人放上的?為什麼一直在他的邊上,我都不曾知道。
迷濛之間,我走向那個高臺,那個他曾經摟著我,教我彈琴的高臺。指放在琴絃之上,我彈不出任何瑟中之音,而滴落的水卻打散線上上,染溼著弦下之木。
這一夜,我睡得很晚,只是觸枕的那一刻,我的意識已跌入了夢中。
*
翌日,我被一個冥冥之音喚著。
“若蘭,醒醒。”
“我,我還想睡。別吵麼。”
“若蘭,現在不是淘氣的時候,他出事了。”
出事,他出事了?哪個他?我猛地睜開了雙眸,眼前是獨孤翎俊美的面容。
“他?你說是皇上?”我失聲地問著他。
“輕點聲,你先穿上衣裳。”
他背過身,將我的衣裳遞來。我知道,他是君子,絕對不會偷看,所以很快便在他的身後換了衣裳。
“他怎麼啦?”
“下去再說。”獨孤翎抱起了我床榻上的錦被,拉著我下樓而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對月空落幾多愁:第七十八章 君只想聽,卿真話]
獨孤翎說的“下去再說”,並不是靜鴻閣的一樓,而是到那個地下密室。合上密室的暗門,獨孤翎才開了口,一向溫和的他,語氣中帶著些斥責:“昨日到底怎麼回事?”
“昨日?”我疑惑地看著他。
“昨日,皇上為什麼沒有在下朝後來靜鴻閣?而且,他還喝了那麼多酒。”
我這才想起,昨日宇文邕沒有像以往一樣到這裡來。可是,這很嚴重麼?他喝了很多酒,可是他沒有醉啊?
“我問你為什麼?!”
獨孤翎,為什麼你一到密室就變得判若兩人?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這麼做會害死他的。要是正常的話,他可以三天不到靜鴻閣,但是他昨天喝了那麼多酒,”
獨孤翎眼中的怒火直直地燒在我的心頭。
“怎麼啦?他到底怎麼啦?他是不是病了?你告訴我,翎。”
我乞求著他。
“錦被你拿進去,給他披上。”
他遞過放在臂腕,還帶著我身上餘溫的錦被。
“我”
“他只想見你。”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獨孤翎性情的改變,告訴著我,宇文邕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我抱著錦被,朝著那個門跑去,急急地穿過黑色的珠簾。
珠簾的晃動,腳下的跑動,讓靠在榻背上的他抬起了下顎。好蒼白,好蒼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平日裡淡紅的雙唇變的如白紙一樣。唯一在他臉上能捕捉到的點滴紅色,便是他眸中那絲絲紅線。
鼻翼微微動著,我抿咬著下唇,顫顫地跪了下去。
“若蘭,若蘭參見皇上。”
“你,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很虛弱。
“是,是獨孤大人讓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