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喃喃唸叨著拎起書箱顫顫巍巍地走回茶亭裡間,明霄在竹椅上坐下,雙喜立刻拿出摺扇為其扇涼,“雙喜,你就別麻煩了,越扇越熱,這種天氣在咱們臨州(南楚都城)還不是很常見。”
明霄從李氏手中接過小蟲兒,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就聽李氏輕聲說道:“蟲兒不習慣這種天氣呢,魚兒也不喜歡,所以今天看到老爺出門她都沒吵著要跟,老爺,還是奴家抱蟲蟲吧,小心他那口水汙了您的紗袍。”
奶孃正說著呢,小娃娃就咧開小嘴笑了,露出門前的四顆小牙,雪白白的,一大滴口水順著咧開的嘴唇淋漓而下,正好落在明霄暗繡雲紋的羽紗袍上,雙喜和愁眉眼睜睜地看著,不禁齊齊咧嘴皺眉。明霄卻不以為意地嗬嗬笑了,拿起李氏遞過來的絲帕抹去蟲兒嘴角不停溢位的口水,“小蟲兒正在長牙,所以口水特多。”
好像為了證實他的話,蟲蟲兒花瓣似的嘴唇開合,又一大滴口水啪地滴落,更有甚者,蟲兒抓住明霄攬著他的手腕,趁其不備,低頭就是一口。
“嘶嘶”明霄皺眉痛叫,卻依然牢牢地抱著小娃,任他拿自己細膩的肌膚磨牙。李氏走上前來,“陛老爺,還是我來抱蟲兒吧,肯定又咬紫了。”
愁眉雙喜也是感同身受地頻頻搖頭,他們這些常抱娃娃的,都被小娃娃咬過。
“蟲兒魚兒已經把你的胳膊脖子咬得青紫了,今天還是我抱吧,這兩娃娃的小牙堪比小蛇,可能是因為出牙癢癢,咬住人就不放,哎呀”明霄還沒說完就又被蟲兒殿下死死咬住,“前前幾天你們爺正和我說話,忽然就痛撥出聲,原來是魚兒偷偷爬過來抱住他的腿狠命咬了一口,呵呵呵當時他就說小魚兒是想吃肉了。”
明霄說得好笑,這幾位深受其害的都肉痛地連連苦笑,——想吃肉肉,可以做肉粥,何苦老拿人下牙呢?
“爺若不是忙著北方几州抗旱的事,斷不會讓您帶著兩個娃娃獨自到夏陽。”愁眉看著老漢捧著茶具走來立刻住了口。
老漢走到桌前將托盤放下,從上面端起一碟子熟透的大白杏放在明霄面前,“公子嚐嚐咱後院裡結的果子吧,又香又甜。這壺裡是晾涼的白水。”老漢說完就躬身離開了。
蟲兒飛眸瞄著那大杏兒,立刻從明霄胳膊上直起身子,伸著小手夠呀夠,“爹爹爹爹”蟲蟲兒呢呢噥噥口齒不清地叫著,玉白的小臉兒極力仰起望著明霄,又扭頭看看盤中的杏兒,口水滴滴噠噠地滑下細緻優美的下頜,“爹”
明霄溫存地笑了,取起一個大白杏,沒等愁眉雙喜阻攔就先咬了一口試毒,蟲兒不懂,以為爹爹吃杏兒不給他,立刻秀眉緊皺,小嘴兒下癟,眼看著就要哭。
“蟲兒乖乖,爹爹吃了沒事才能給你吃。”明霄伸指抹去蟲兒眼角掛著的大淚珠。愁眉雙喜和李氏聽了卻都心底寒顫,——若是陛下吃了有事,他們也都不用活了。
“哎喲,公子呀,咱們還是趕緊回東安吧,爺一天三個急件的催呢。”愁眉如今真是愁眉不展了。
“他有什麼可催的,如今大旱,他忙活北方,我忙活南方,就這樣還忙不過來呢。太夫人已經去了錦州,大蜀也同樣需要幫助。”明霄正色輕聲說著,好在此時茶亭中並無他人,老漢也早已回到了裡間,只餘遠處河堤上瘋狂的蟬鳴。
大家聽了明霄的話都不再言語,心中卻著實欽佩,他們六月初就隨著明霄白龍魚服來到夏陽,以此地為中心,在靠近夏陽的原南楚各州郡之間巡查旱情,勘查水利灌溉情況以及各地方官抗旱的實際運作。
“幸虧這次親臨地方檢視,還是有許多不足之處需要改進,好在有父王在南楚掌政,就怕大蜀的情況惡化。”
明霄的話音剛落,蟲蟲兒已從他身上爬向桌邊,探出小胳膊飛快地摸到一個白杏兒,攥在手中,呵呵呵地歡笑著看著他爹,明媚之極的杏眸裡還蒙著層淚膜。
眾人無奈又好笑地望著他,心裡卻都在驚歎他的殊麗容顏,蟲蟲兒已經七個多月了,漸漸長大,雖仍酷肖明霄,但卻比明霄更多了一份說不出的清澈,他就像一塊浸在清泉中的明玉,清透明潤,隱含玉光。
“爹爹爹爹”蟲蟲兒雖將白杏兒搶在手中,卻杏眸定定地望著明霄,並未擅自吃杏兒。
明霄點點頭,雙手扶著他柔軟的小身體,“蟲蟲吃吧,爹爹準了。”
小娃娃聽了這話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小手捏著大杏兒就往嘴邊送,就在這時,遠遠的,從河堤的柳蔭中傳來幼兒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卻含著令人揪心的痛楚,眾人不覺抬眸向哭聲來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