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葒垂著眼,拈了一塊糕點入口,唇邊含著一抹冷厲的淺笑。
杜蘅連眉眼都不動,嘴角往上牽出一抹笑痕,眼裡的神情驟然冷了下去:“父親,你這是不肯聽勸,非要一意孤行麼?樣”
杜謙一巴掌扇過去,心裡其實立刻便有些後悔,可她受了教訓不但沒有悔改,反而變本加厲警告起他來,不禁心火上湧:“這裡是杜府,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
“無量壽佛~”
“道長~”杜謙轉身,發現純陽真人已從天梯上走了下來,手執拂塵站在了身後,遂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法事可還順利?”
“請大人放心,”純陽真人揖了一禮,嘴裡跟杜謙說話,眼睛卻一個勁地盯著杜蘅:“貧道方才已經做了法,妖魔鬼怪再不會入侵。”
白前在一旁看了,心生不悅,叱道:“道長好生無禮!”
杜謙心裡也是不快,本來驅邪一事他就是半信半疑,此即見他舉止輕佻,越發不喜,當著一大群丫頭婆子,也不好發作,強忍了脾氣:“道長,可是有話要說?”
“無量壽佛~”純陽真人一笑,收回目光:“貧道方才在法壇之上,見一縷黑氣直入園中,這才自天梯上下來一探究竟,不料”
說到這裡,他故意把話打住,面上顯出幾分遲疑。
然,園門一直緊閉,四周都有人守著不許人出入,開壇到現在,只有杜蘅一個進入。黑氣入園,不是她是誰?
園中一眾僕婦,各個驚疑不定,望向杜蘅的目光裡,帶了幾分畏懼。
“道長,有話請直言。”杜謙微怔,看一眼杜蘅,道。
“這位小姐命犯七煞,印堂發黑,已為邪靈附體,若再不設法驅除,不僅本人命不久矣,恐還會累及家人!”純陽真人一聲長嘆:“若貧道料得不錯,貴府這一個月來,並不太平,時有命案發生。那些冤魂不肯離去,鬧得宅中不得安寧。”
此言一出,園中眾人轟地一聲紛紛往後退,生怕離得近了會被惡鬼所附,丟了小命。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從碧雲庵紫荊無辜受死,一直說到今日老太太莫名昏厥,樁樁件件,一切未解的迷案,似乎都找到了理由!
“道長休要危言聳聽!”白前再忍不住,怒叱一聲:“那些人是咎由自取,與我家小姐無關!”
純陽真人被她指著鼻子怒罵,竟也不惱,翹起蘭花指,繞著杜蘅轉起了圈,嘴裡唸唸有詞,突然停步:“府上三日之內,是否動了土?”
杜謙一臉莫名:“園中花卉,日日都有人整修,宅中菜地,也日日有人打理,動土平常得很。”
“非也,”純陽連連搖頭:“貧道指的,不是這種尋常小事,而是挖地三尺,破壞風水”
“有有有!”柳亭家的大聲道:“最近楊柳院不就在挖柳樹嘛?連根挖除,可不只三尺,六七八尺都夠了!道長真神人也,這都算得出來!”
“楊柳院在哪個方向?”純陽忙問:“可否讓貧道去看看?”
杜謙便命人領了他去走了一圈。
純陽真人站在池塘邊手舞足蹈:“貴府園中紫氣凝聚,地脈風水極佳,子孫後代封侯拜相,位極人臣,貴不可言!這口池塘,並非人工引水而成,乃天然形成的泉眼,忒你如何擺弄,也不會乾涸。風水上稱為龍泉,貴府命脈全靠此泉聚集。而這些柳樹,便是鎮泉之寶,竟無端遭人砍伐,好好的地脈生生被破壞殆盡,惜哉,痛哉!嗚呼哀哉!”
杜謙吃了一驚:他在這府裡住了將近一年,一直以為這就是口尋常的池塘,是人工引水灌溉而成,孰料竟是一口天然形成的泉眼,而且還是風水龍泉!
再一想,他在清州一直無所成就,剛一搬到這座宅子裡,就進了太醫院,緊接著連杜蘅也封了縣主,老太太也有了二品的誥命
可不就是龍泉帶來的福氣?
杜蘅連聲冷笑。
杜松雙目失明,杜荇亦將身敗名裂,杜葒也只有死路一條!
成什麼龍,做什麼鳳,簡直是笑活!
杜謙心中翻來覆去就是“貴府命脈全靠此泉聚集,這些柳樹是鎮泉之寶,竟無端遭人砍伐”這幾句話。
他一心盼著飛黃騰達,杜松雖已眼瞎,但他還年輕,且陳氏肚子裡不久就有新的生命降生,說不定,杜府的命脈,都系在那個嬰兒身上
可恨的是,杜蘅偏因小事與柳氏不睦,變著法子把柳樹拔除,破壞了龍脈,壞了杜家的官運!
“若貧道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