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很容易便會拼掉自己的一條命。
冷血從來沒有遇過一個使劍的敵人能像蕭亮一般無懈可擊;正好蕭亮也是這般想法。
可惜他們已別無選擇的餘地。
誰的劍鋒染上了對方的血,誰便可以活著回去。
蕭亮還說是為了報趙燕俠之恩而與冷血決鬥,但冷血呢?
——他又為了什麼?
如果說是為了正義,那未,正義又何曾為他做了什麼?如果說是為了江湖,那麼,江湖
又何嘗給他些什麼?
或許,有些人活著,挫折、煎熬、打擊、汙誣,都不能使他改變初衷,也不能使他有負
初衷。
蕭亮暮然站住。
柔和平靜的青色山巒,在平野外悠然的起伏著,遠處有炊煙淡淡,眼前一片菜花,在平
野問點綴著鮮黃與嫩綠。
黃和綠,那麼鮮亮的顏色,襯和著喜蝶翩達其間,洋溢著人間多少煙火炊食的人情物
意。疇野寂寂,菜花間有一顆枯木,枯木上生長個一株綠似楊柳生氣勃勃的嫩樹。
冷血深深吸一口氣,那黃綠鮮亮間像在沁涼空氣里加添了顏彩的喜氣。
——好美的平野!
——好美的菜花!
蕭亮緩緩回身:“我們就在這裡決生死吧。”
第三章 決戰於黃花綠葉之上
一
這個平野菜圃,綠葉黃花,花莖細細高挑,嬌嫩清秀,使得四周的風都清甜了起來。
微風大概是自遠山那個方面吹來的。
那些山巒山勢輪廓,柔和的起伏著,透過一點點的陽光照在泥土上散發的水霧中,山竟
是淡淡的,那或許是因為太遠之故。
陽光像一層金紗,輕柔的灑在花上。
遠處農寮邊,有個佝僂的農人在揮鋤。
看到了這麼美麗的地方,離離不禁要羨呼——但是她隨即想到,兩個驚世駭俗的劍手,
要在此地作一場生死鬥。
一陣和風吹來,小黃花搖呀擺的,像給人吱嗝得笑起來,磨擦著莖上的小片綠葉,發出
輕微的聲音。
微風裡還夾雜著農人鐵鋤落地的聲音,還有一隻田鼠,正從地洞上悄悄探出頭來,眼珠
兒骨溜溜轉了一轉,又折了個彎鑽了回去,尾巴還露出一小截在土洞外。
和風也吹動了蕭亮和冷血的衣襟。
就像田疇的微風拂動菜花一般自然,冷血拔出了劍。
二
冷血的劍一亮出來,神劍蕭亮就往後退去。
冷血像一頭豹子,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燃燒著鬥志,他像鐵矢一般彈了出去,可是蕭亮卻
像凌波仙子,憑虛御風,像風不經意吹落了一朵落瓣,他飄上了本來齊胸高低密集散佈的菜
花頂上。
但一片花瓣都沒有踩落。
他像一片輕絹,飄過花上,有時只在細細花莖上輕輕一沾。
冷血挺劍逼進,上身如破弦之矢,下盤卻如履薄冰,同樣不踏折一枝花莖。
神劍蕭亮退。
冷血急進。
兩人一進一退,已到了那棵枯木嫩枝前。
蕭亮已退無可退,忽有劍光亮了一亮。
冷血低叱了一聲:“著!”劍陡地遞刺出去。
蕭亮的身形,忽似嬌柔的黃花遭風吹時跟鄰近的別莖花葉絞在一起,但一彈就鬆開了,
重新伸展嬌笑招手一般,蕭亮已到冷血的背後,就像菜花隨風解了圍一樣輕巧自如。
冷血劍刺空。
原來蕭亮所在,成了枯樹。
冷血的劍正要刺入枯樹之際,驀然劍尖借力,在枯樹頭上點了一點。
這一點之力,使他的劍陡地反震,向後倒飛出去。
而他也倏地鬆手,再握時,握住了劍尖。
劍鍔已倒撞在背後的人的身上。
背後的人是蕭亮。
劍鍔就抵在蕭亮的胸口上。
蕭亮原已貼近冷血背後,但冷血向前的劍尖刺擊忽借力轉成自後倒擊,如果不是劍鍔,
早已刺入蕭亮胸膛。
就算是劍鍔,冷血如果發力,蕭亮不死也得重傷。
三
蕭亮笑了。
和風吹來,花莖就像展開千百朵笑容曳手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