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燈盞也被掌亮,要不是鶩顏坐到床榻邊,準備喂藥,她都沒發現男人已經醒了。
幾時醒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睜著眼睛。
鶩顏心中一喜,可見其只是睜著眸子一動不動,定定望著上方的帳頂,她又怔了怔,循著他的視線望上去,除了白白的帳頂,什麼都沒有。
鶩顏蹙眉:“你醒了?”
男人終於有了一絲反應,長長的眼睫微微一顫,緩緩轉眸,朝她看過來。
鶩顏被他眼中蜘蛛網一般密佈的血絲嚇了一跳。
眸色一痛,鶩顏垂目,手捻瓷勺攪了攪碗中黑褐色的藥汁,“先喝藥吧。”
當她舀起一勺遞過去的時候,男人早已轉回頭去,只凝視著帳頂上面。
她拿瓷勺碰了碰男人乾涸起皮,毫無一絲血色的唇,示意男人張嘴,男人沒有動。
她頓了頓,眉頭一皺,直接對著他的唇倒了進去。
因為男人沒有承接,黑濃的湯汁順著男人的唇角溢位來,暈染在男人白色衣袍的領子上,一大片暗汙。
男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渾然不覺一般。
鶩顏也不管不顧,繼續舀起第二勺餵了過去。
沒所謂,這兩日兩夜,她都是這樣喂的。
他一直昏迷不醒,一直沒有知覺,喂進去的藥汁一大半都流了出來。
她也這樣餵過來了。
既然,他麻木不仁,她就當他還未醒。
加大劑量,總有喂進去的。
一勺接一勺,一勺接一勺。
唇角流下的藥汁將領子濡溼了一大片。
男人始終沒有反應。
當最後一勺喂完,當瓷碗裡一滴不剩,鶩顏驟然起身,將手中瓷碗擲砸在地上。
隨著“砰”的一聲脆響,瓷碗四分五裂,瓷屑亂濺。
饒是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讓床榻上的男人眼波有一絲漾動。
鶩顏轉身走到房內的梳妝檯前,抽開抽屜,取了一方銅鏡,又“嘭”的一聲將抽屜推關上,動作大得驚人。
返身走回到床邊,將銅鏡舉到男人的面上方。
“你看看,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你還認識自己嗎?”鶩顏嘶聲低吼。
男人依舊沒有反應,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是定定地望著帳頂,現在是定定地望著銅鏡。
鶩顏重重閉眼,強自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睜眸正欲再開口,卻驀地發現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眸光微微一動,緊接著,沙啞破碎的聲音低低響起。
“曾經我也這樣待過她”
聲音又低又啞,鶩顏仔細辨了辨,才勉強聽出他說什麼。
她自是知道那個‘她’指的是誰?
他這次幾乎死掉也是因為‘她’吧?
現在撿回一條命,卻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還是因為‘她’吧?
雖然,她不知道後來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一定跟‘她’有關。
一定。
這世上能讓這個男人這樣的,只有那個女人一人。
而且,康叔也說過,看到了影君傲不是嗎?
堂堂天下第一莊的莊主,怎會出現在窮鄉僻壤的小山村?
也是因為那個女人吧?
“凌瀾,你知道你跟蔚景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很清楚,二十年來,這個男人從未有過現在這般模樣,從未,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他的灰敗,那種絕望的灰敗。
男人依舊沒有理她。
她眸光一斂,將手中的銅鏡拋在被褥上
,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將他大力拉坐起身,她彎腰湊到他面前,逼視著他,沉沉望進他的眼。
“我告訴你為何?就是因為你見不得光的身份,就是因為你沒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就是因為你必須受制於他人!”
“難道你沒發現嗎,所有的傷害都是他們那些人給的,你根本防不勝防!如果你不受制於人,如果蔚景不受制於人,你們又何嘗會走到今天?”
“所以,凌瀾,振作起來,將自己變得強大,將受制於人變成讓人受制於你,這樣,你才能保護蔚景,她才不會被他們傷害,你們。。。。。。才可能有未來。。。。。。”
鶩顏一口氣說完,一瞬不瞬望著男人的眼。
男人同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