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日日來探,變態嘆息,鳳兮知道,姨娘是有話訓示,但見她身子虛乏才隱忍不言,事到如今,她已傷了他,又怎能再領姨娘憂愁,遂先開了口:“姨娘有話請說,女兒一定聽您的。”
只見姨娘痛心垂眸:“鳳兮,姨娘知道你聰明,從來不用別人提點。但你也該知道,子嗣對於女人的重要性,不論是在民間,還是在官家,那不僅是一個生命,更是女人一生的寄託!你你怎可走此一招險棋!”
鳳兮不語,姨娘又道:“不論王爺有幾位夫人,你都不該如此任性。姨娘當初沒能得上一兒半女,非我所願,這是我終身的遺憾,可你是老爺唯一的骨血啊,就是不念在你們夫妻情分,不念在穩固王妃之位,可你卻要辜負你爹麼!”
姨娘的這番話實實敲進鳳兮的心,望著姨娘,她難以體會終其一生未有兒女的遺憾,難以體會一生一世求愛不得,甘心活在愛恨交織中的悽苦,卻也不忍另傷心大半輩子的姨娘再添新傷。
她父親景如山狠辣,害了兩個女人,令她們肝腸寸斷,而她半點不輸,竟也令他
思及此,鳳兮驀然明白了些。以往談辛之被她惹惱,總會斥責兩句,哪怕裝腔作勢也要都上幾句嘴,但如今卻他一定是傷在心裡,卻心疼她的身子,不忍遷怒。
她要見他!
此時此刻,她要快點見到談辛之!
然而這番念頭尚未有機會達成,姨娘走後不久,連上瑾便來探望。
“我來是向王妃請罪的。”連上瑾一進門,尚未坐,便輕聲道出來意:“我沒想到幾句示警之詞,竟鬧到如今地步。”
鳳兮靜靜望著連上瑾,暗暗打量揣度,一時看不破這其中悔意幾分真假,只得不動聲色,徑自品茶。
“我也知道,今日就是說什麼王妃也不會信的。其實,一個女人一輩子所求的不過是丈夫的疼愛,孩子的孝順,王妃您有全天下最令人豔羨的一切,本不該做傻事”連上瑾態度前謙卑,實令鳳兮看不出歹意,又聽她道:“我曾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曾親身體會母子天倫,夫妻情愛但慘禍突變,容不得我選,我得到過,失去過,卻更不願見到王妃步上此路你怎能忍心推開一個愛你至深的男人!”
話至此,連上瑾有絲激動,欲掩藏些什麼,卻被鳳兮敏感的察覺。
鳳兮不敢說,生怕一語成讖,更怕將這道界限戳穿,令一切一發不可收拾。
連上瑾眼中的愛慕、憐惜,她不會看錯!
天啊,她早該料到!
像談辛之這樣的男人,本就容易另女子心動,更何況是失得千帆過,歷經周折困苦的連上瑾?連上瑾跟她一樣,身處爾虞我詐過,從生死邊緣逃離過,被親人背叛過,在情愛中痛苦過,她們的遭遇是如此的像,都懂得欣賞何謂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更懂得如何抓住僅有的希望,不擇手段
鳳兮兀自沉浸在思緒中,待到醒神時,連上瑾已經離去多時,餘香猶在,誠如鳳兮心中驟然升起的防備。
如今,連上瑾或許只求談辛之幸福,不求己利,但以後呢她畢竟是一根刺,卻是背景龐大,作用難測的一根刺,留在身邊,卻難保以後不會成為他們夫妻間的障礙。
一時間,鳳兮慌了,亂了,胸中紊亂之氣亂竄,正欲起身忽至一陣頭暈,恰巧管家在外求見,說是代王爺取些換洗衣服。
鳳兮喚了管家進來問話,寥寥數語不過是問近日談辛之的起居飲食,隱隱關心澀於口中,欲問卻不知從何起,然管家侍奉於府中多年,見多了人情嘴臉,似鳳兮這般隱藏些小女兒姿態的摸樣,瞭然於胸,遂笑道:“王妃何不親自前往一探究竟?”
鳳兮一怔,頭一次仔細觀察此人。髯須,長眉,生的慈眉善目,眯笑的眼,恭敬的姿態,這豈是一般爾爾的下人?她以往竟遺漏了。
可轉念一想,能在王府中行走多年,這管家但憑審時度勢,規行矩步定是不夠的,一定有些令談辛之欣慰欽佩之處,也定是極了解談辛之過往的。
鳳兮斂眸笑著試探:“軍中一向不許女眷擅入,本妃一介女流,未得王爺批准,就是有心去探也是力不從心。”
管家似是早料到,回道:“王爺只吩咐老奴來去衣物,別的沒提,不過衣物太多,老奴年老體邁,一人也是拿不了的。”
——綸巾、粗衣、寬頻、布鞋,搖身一變,足矣。
然,直至鳳兮隨著管家一路步入軍中要地,所見周圍士兵肅然有序,無不顯示虎嘯營將士卓然聲威,心中由衷佩服談辛之訓練有度,調配有方,但一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