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恩和馬修騎著馬提前回到了茶花領。茶花領二團的營地就在牆外,飄揚在半空的旗幟以藍色為底,深金色的花體對銘“榮耀”與“忠誠”襯於其上,讓這群新兵顯得格外有面子。
駐守在營門外計程車兵依次對兩人敬禮——誰讓這兩人騎著馬,穿著領主親衛的盔甲,還佩戴著軍尉的徽章呢。即使兩人無意張揚行事,那些耳朵尖的機靈士兵也很快得知了兩人的任務。在求得本團軍尉的批准後,第二團士兵給兩人騰出了一座軍營,以示鼓勵,或同情。
平民出身,又是臨時晉升的軍尉。僅憑這兩點,就沒人會相信他們真的能從零起步建立一個軍團。別說軍團了,他們能不能帶出一隊民兵都成問題。當然了,沒人知道公爵的真實意圖,也沒人想過卡琳就是隨便挑的人,反正是招募炮灰,換誰來都一樣。
兩人下了馬,盯著空蕩蕩的軍營陷入了沉默。
“勞恩,咱的恩怨先放放,你覺得咱該從哪開始?”馬修小聲嘟囔著。兩人雖然都是軍尉,但由於性格原因和格鬥能力的差別,唯唯諾諾的馬修看起來更像是勞恩的副尉。
“閉嘴!”身材矮小敦實的勞恩慢慢地啃著肉乾,“今兒你把軍營打掃乾淨,別讓我踹你。”
“那你呢?你要幹啥?”
“我去逛一圈。”
“啊?你這狗…”
“我的大腳可是為你那個懶惰的屁股量身定做的。”勞恩不爽地活動了一下腿腳,“用不用我幫你變勤快點?”
“求你別提這茬了。還有,我得說多少遍,我真的沒有騙你,盧克確實是…”
“老子他的想提就提!”勞恩飛起一腳,狠狠踹在馬修的屁股上,“有種你就做個純爺們把我打服,要麼就給我閉嘴!”
馬修捱了一腳,不再言語,默默打了一桶水開始打掃軍營。在酒館裡長大的他並未覺得勞恩這一腳很重,尤其是投入蘭斯第七軍團麾下後,他才知道世上還有一大群和平民無二的貴族,他們幹著普通而辛苦的工作,苦苦地掙錢。
貴族尚且有那麼多可憐人,自己一個平民有啥可抱怨的呢?
馬修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但勞恩的煩悶可沒因為那一腳煙消雲散。該死的,就兩個人,馬修還是個沒主見的軟腳蝦,他該怎麼建立一支軍團?勞恩悶悶地吃著肉乾,突然靈機一動。不然就從招募人手開始吧,至少得先找個伙伕,不然他今天就得跑到第二團那蹭飯了。
但他該怎麼挑人呢?能把飯做好的人本來就不多,能把大鍋飯做好的人就更少了。糾結間,勞恩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無需各類瑣碎雜務的侵擾,光是空蕩蕩的營房就能彰顯那種空虛。勞恩邊走邊想,路過一個在營房附近席地而坐的女人,她仰頭望天,抱著一疊男裝不放。兩個幼童站在她身旁,安靜地咬著手指。那麼小的孩子可不該默不作聲。
不用想也知道那女人的丈夫一定是某個戰死計程車兵。勞恩看著那女人身旁的兩個孩子,心情越發糟糕了。
這地方遍地都是寡婦。她應該不是那種死了丈夫又無家可歸還沒有父母,得自己撫養兩個孩子的天下最可憐的寡婦。本來勞恩都快說服自己趕緊走開了,但瞥見那寡婦黑青的臉上有兩行乾涸的淚痕,他就邁不動步了。
“喂,你。”勞恩偏過頭去,有些心虛地說道:“這裡是軍營,不是墳地。趕緊回家去,那兩個孩子都餓得啃手指了。”
那寡婦毫無反應,她的靈魂已經枯萎了。
“喂!”
“對不起。”那寡婦在孩子的提醒下木然地扭頭,看向勞恩,“您說什麼?”
“我說,回家去。這裡是軍營,不是…”
“可是,長官…”她深吸一口氣,用沙啞的嗓音小聲說道:“我已經沒有家了。我的丈夫一死,他們就把我趕出了營房。我還能去哪呢?為了給孩子弄到點食物,我偷偷拿了塊麵包,然後他們就打斷了我的腿。長官,我很累,請允許我在這休息一會,好嗎?”
啊,該死的…勞恩默默罵了一句。這天殺的,她還真是那種天底下最可憐的寡婦。勞恩摸了摸口袋,掏出兩塊肉乾,不情不願地遞給兩個孩子。這是他離開親衛隊前拿的最後一點零食了,他本想留到半夜打牙祭的。
“謝謝您,您是個好人。”
“願老天保佑您,叔叔。”
叔叔?真該死。幾天沒照鏡子,他是何時開始變老的?他不過是個剛成年的男孩,在別人眼裡卻好像年過半百。可能是一般情況下像他這個年紀的人當不了軍尉吧,也有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