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群散去時,勞倫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陽光穿透窗戶的角度告訴他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他猶豫了一下,慢慢坐在床上。毫無疑問,士兵們都在利用寶貴的假期休息,唐納德就在隔壁打盹,從雷鳴般的鼾聲中不難聽出他很放鬆,睡得正香,但勞倫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躺下睡會。他不確定那些每天都會摞成山的報告和批示什麼時候會送來。唐納德的鼾聲也擾得他心煩意亂。牆外,傷員和病人們也需要幫助,要不然菲麗絲就會一個人忙得焦頭爛額。再加上他答應要在晚上舉辦一場慶功宴,如果這時候睡著,那保不準再醒來是什麼時候了。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門把手慢慢動了起來。勞倫斯一個激靈,翻滾著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連盔甲都來不及脫。現在他想明白了,自己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人打擾。就讓那些豆丁大的屁事都見鬼去吧,今天不可能有任何事會比睡個好覺更重要。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即使來人在努力掩飾腳步聲,勞倫斯也馬上猜到了她的身份。他太熟悉那個溫和雅緻的香味了。無數個傍晚,勞倫斯拖著疲憊的身體路過領地大門前的一顆樹時總能聞到一股恬靜的清香。雖然菲麗絲一再強調自己從沒用過什麼香水,但勞倫斯總能從她身上聞到那股類似雪松混合紫羅蘭的花木麝香味。起初勞倫斯也以為可能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直到後來他偶然發現在自己訓練時,菲麗絲總會倚在那棵樹上,悄悄地看他揮劍,抹汗。但在勞倫斯受挫,或出現難堪的姿態時,她又會離開一會。樹皮上有些許被摩擦過的痕跡,有時上面還會殘留著她身體的溫度。第二天,或是一個鐘頭後,她又會倚在那,只是默默地關注著他。
這件事勞倫斯是知道的,但他會裝作自己不知道。就像現在他裝作自己正在安靜地睡覺一樣,他努力放緩呼吸節奏,好讓心跳得不要太快。她很快就會離開的,就像那些早晨,她只會把自己那份早餐輕輕放在床頭,從不會弄醒他。
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他聽到了她的呼吸因驚訝而產生了一瞬間的停滯,然後她不再掩飾自己的存在,大步走了過來。哪怕唐納德的鼾聲依然如雷貫耳,也沒法再繼續遮掩勞倫斯的慌亂了,嘣嘣的心跳聲像戰鼓一樣沉重,但他還是努力嚥了口口水,又慢慢地咂了咂嘴,好像只是夢到了什麼似的,繼續維持著體面的睡姿。
這種自欺欺人的體面馬上就被戳破了。勞倫斯感受到她正在拆卸他的盔甲,動作粗魯得好像一頭猛獸在肢解任人宰割的獵物。就在勞倫斯還腦袋發懵的時候,他的胸甲已經被飛快地扒了下來,然後是裡層的鍊甲…天吶,這是要幹什麼?勞倫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時,菲麗絲一把抱住了他,把手伸到他背後,為他解開了鍊甲,近在咫尺的柔軟與溫熱把他刺激得全身肌肉都繃緊了。但她的動作還是沒有一絲停頓,她又把手掏進了勞倫斯的布衫裡…就在勞倫斯終於鼓足勇氣,預備好了一百種溫柔的紳士姿勢打算起身做個真男人時,腰間傳來的刺痛讓他瞬間恢復了理智。
“忍一下,”她堅定地說,“不會很久的。”
是的,不會很久。當然,現在不是為所欲為的時候,也不是為所欲為的地點。被潑了盆冷水的年輕領主不滿的咕噥了一聲,眯眼看了看腰間的傷口。他自己都忘了,腰間還有一處足以致命的創口,然而他也搞不清為什麼自己之前會毫無感覺。創口癒合的速度是如此驚人——那處戟還是長矛之類的東西造成的貫穿傷已經結痂了,雖然傷口周圍的區域依然在用力擠壓下會滲血,還有一些碎裂的武器殘片留在皮下,但看上去,它已經沒有大礙了。
“你居然這樣還能睡得著?”她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酸楚的表情。
“我們在戰鬥。”勞倫斯自嘲的沙啞嗓音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幽默,“一刻不停。”
菲麗絲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似乎在確認後半句話的真偽。她的臉有一部分被垂下的髮絲遮住了,其餘部分佈滿了血汙和灰塵。
“你身邊沒有護衛嗎?”她熟練地戴上手套,從腰間的口袋裡掏出了小刀和鑷子。
“當然有,只不過…敵眾我寡。”
“那你也該量力而行。麻藥用光了,需要我把你打暈嗎?”
勞倫斯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小刀輕柔的割開了血痂,下一秒,一陣灼熱的痛感從切口處傳遍了全身,那把閃閃發光的鑷子準確地夾住了一塊金屬殘片,將它帶離身體的同時剮掉了一小片血淋淋的碎肉。
勞倫斯把臉憋得通紅,顫抖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