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恩的戰馬察覺到戰鬥的氣息,它繃緊了韁繩,直到柯恩勒住它。
“放鬆,放鬆點…”他安撫道,拍打坐騎的側臉。戰馬打著響鼻,慢慢走過長長的陣列,經過一排排嚴陣以待的聖佑軍士兵。當騎士團長走過時,他們都挺直了身子,隱藏了疲態。這不僅是為了尊重他的榮光聖騎士頭銜,也是為了尊重他那隱藏在板甲下的大得離譜的肱二頭肌。
榮光聖騎士天生就帶有傳奇色彩。在給教國的孩子們講的故事裡,他們和蘭斯的銀翼騎士一樣為人稱道,在許多方面甚至可能更受稱讚。因為得到全能之主青睞的戰士非常罕見,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贏得的每一場勝利,即使沒有銀翼騎士那樣的規模也能做到。
柯恩匆匆掃了一眼,便知道他們非常疲憊,只是在強打精神裝出戰意高昂的樣子。在昨日的戰鬥中,他們表現得非常出色,敵人冒著箭雨,與步兵搏殺,導致老練的矛兵幾乎在之前的戰鬥中死傷殆盡,只剩下勇敢的預備隊新兵和一些渾身是傷的盾手。為了抵擋今天的攻勢,柯恩指派工兵連夜修築了土臺。他們先挖出淺淺的壕溝,再把土堆起來,以確保敵人不會毫無阻礙地衝上來。雖然沒多少時間做準備,但工兵還是在陣地中心豎起了柵欄,用以作為防禦工事保護弓箭手。營地中心是兩臺簡陋的投石機,被柯恩率領的兩個分隊的聖殿騎士所保護著。永遠不要離開前線一百步,是柯恩給預備隊的命令。在這裡,在通往艾瑟爾高地的戰場上,柯恩的指揮能力將得到檢驗。
必須在黃昏前拖住敵人。
聖佑軍組成的巨大楔形陣控制著高地上的半個平原。三條陣線,每排四個步兵大隊,盾衛在前,劍士和矛手守衛後排,每個大隊縱深超過六排。經過昨日的損耗,陣線已不得不收縮至原先的一半,以保證縱深的效果不會大打折扣。一旦盾衛接敵,抵禦敵軍突襲的重任就會壓在這些勇敢的靈魂上。
在中心待命的是弓箭手和步戰聖殿騎士,柯恩也在其中。他們的任務是在敵人衝鋒途中儘可能挫敗和瓦解敵人的陣型,騎士們透過拉扯和分割擊破有凝聚力的隊伍,從而減輕前排的壓力。
陣線的另一邊,鼓聲滿地,號角喧天。茶花領的部隊在挑釁,他們想刺激敵人,並增強己方的鬥志。
這點小把戲不會有用的,柯恩冷酷地想。當敵人開始衝鋒時,他戴上了頭盔。
……
勞倫斯也已經發過誓,他不會試圖以任何方式逃跑或撤退,他的話得到了士兵們的信任。
他倚劍而立,雙手支撐著緊扣劍柄,以不屈的姿態鼓舞著士氣。越過他紋著古蘭斯語和鷹翼花紋的肩甲,唐納德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面部肌肉因高度緊繃而顯得格外冷峻。士兵們齊步向前,使他們的脛甲與軍靴發出連綿不絕的嘩啦聲。在士兵們向前挺進時,勞倫斯也拔劍出鞘,帶頭向前走去。他的一頭黑髮儘管比平時留的要長,但絲毫沒有遮住那雙雷雲般的眼睛透出的深沉威懾力。他沒戴頭盔,是在對他的戰士們展露一種對敵人的蔑視。儘管他的表演非常出色,但菲麗絲知道,他比應有的狀態虛弱了很多。
她見過他的傷口,那團虯結的疤痕組織纏繞在他平坦的腹部,比其他地方的面板更蒼白一點。治療術只治好了傷口,卻沒法回覆他的精力,更何況那只是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傷痕裡最大的一處,昨日的戰傷像一張蛛網,在他的面板上縱橫交錯。
她並不是沒勸過他,只是他非常堅決。他撫摸著新生的息肉,沉悶地坐在那裡,感受著未婚妻從身後抱著他。溫暖的懷抱帶著讓人沉醉的溫暖,慢慢從僵硬的後背流入體內。他微微頓了頓,才適應了突如其來的不適感。倒不是說這感覺不好,只是他很不習慣被人從身後抱住。
“已經夠了。”她低聲說,“你已經償還了自己的誓言,即在需要時挺身而出,幫助西境的人民擺脫恐懼。你已經付出了代價,這代價很高,非常高,難道你就不能…”
“然而,有時候領主也得出山,士兵們需要我,艾瑟爾高地也是。就——”
菲麗絲輕輕擰了他一把,避開了傷口,力道很輕,就像在抱怨他的固執。他回頭看著菲麗絲,一臉肅然。他以為自己會受到責備,就像一個忘帶磨刀石的新兵。可她反而摟住了他那沒受傷的腦袋。
“不訓幾句?”勞倫斯欠揍地笑笑,“拜託,這和我印象中的塞連姑娘完全不一樣。”
“現在是戰時。”她低語,“而且我們贏不了,是不是?”
勞倫斯瞥向在營帳外偷窺的卡琳和唐納德。他們的偽裝能力可真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