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來,勞倫斯一直都躺在馬車上,日夜不停地趕路,長途旅行將他的耐心幾乎消耗到了極限。
來到自由之城腳下,他才突然覺得漫長的旅行是值得的。站在厚重的鋼雕城門前,他好像是一隻天神腳下的螞蟻。這座精雕細琢的巨型要塞城市的城門細節令人驚歎,使人類同時代的粗劣工藝相形見絀——向內敞開的城門上雕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高大勇士和晦澀難懂的魔法符文。光是這扇無比厚重的城門,勞倫斯就能斷定這座城市是不可能被摧毀的。嚴格來說,這座城市就像一座大山,或者說它就是一座山,一座會讓任何敵人都望而卻步的堡壘。勞倫斯曾在旅途中聽羅恩提起過,這座要塞城市是為了抵禦惡魔的入侵而修建。在必要時,這座美麗而繁華的城市可以在短時間內露出它的獠牙,變身為很久之前猩紅之戰時代的宏偉堡壘,能與數十倍於己的強悍敵人展開一場足夠嚴酷而漫長的防禦戰不落下風。
勞倫斯目力所及之處只是這座城市的一小部分,但哪怕是在城門前,勞倫斯也依然驚歎於它的規模。成千上萬的罪犯和強盜都與平民一起住在這裡,分散在不同的城區中。城市中有大片的區域用來建造酒館、鐵匠鋪、倉庫、商會大廳、兵營、圖書館、餐廳等任何人們可能需要的建築。勞倫斯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假如因畏懼曠野中刺骨的寒風和不確定的未來,沒有走出塞納城的話。那他永遠都不知道自由之城是人類用雙手精雕細琢出的奇觀,一座只在童話中存在的莊嚴堡壘。
其實這地方也並不像勞倫斯所預想的那麼光鮮,城市裡還有不少地方都籠罩著險惡的陰影。幾具被挖去雙眼,腳纏鐵鏈倒吊在城牆上的乾屍就是最好的證明——在自由之城,每個人都可以捨棄過去的身份。不管是惡名昭彰的強盜,還是扭曲錯亂,信仰黑暗諸神的異端,在這裡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在自由之城胡作非為——西境領主奧蘭多公爵可以賜予每個人重新來過的機會,但不會寬容任何不知悔改的罪犯。小到偷竊和作假,大到謀殺和陷害,任何為人不齒的罪行都會招致最嚴酷的懲罰。公爵手下兇惡又強大的地行龍騎士能讓大地都為之震顫,任何抗法者在其衝鋒道路上只會被他們不屑一顧地碾成佈滿灰塵的肉泥。不管是嗜血成性的職業殺手,還是財大氣粗的黑心商人,都不敢越紅線一步。不過自由之城的灰色產業並未因此衰敗,恰恰相反,那些不存在目擊者和證據的卑劣淫行,都會被視為合法行為。換句話說,只要不是現行犯,任何犯罪行為都是可以被接受的。這也是為什麼安分守己的民眾能與各路奸商、幫派和睦共處的原因。
“那是犯了詐騙罪的下場。”羅恩注意到勞倫斯正盯著那些被吊起的乾屍發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這沒什麼好看的。”
“是啊…你說得對。”勞倫斯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轉移到城門前站崗計程車兵身上。他注意到這裡計程車兵似乎和之前見到的蘭斯士兵都不太一樣——他們的盔甲更厚重,武器也更加精緻。與之相匹配的是他們挺拔的站姿和冷漠的眼神,和那些肌肉早就變成脂肪的其他行省同僚不同,他們只是站在城門兩側,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顯然自由之城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和這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衛兵有直接關係。
勞倫斯乘坐的馬車來到門前,被幾個士兵攔下。其中一名士兵仔細打量了勞倫斯半天,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幾輛囚車,才撇撇嘴,不情願地提醒道:“通行證?”
“什麼通行證?”勞倫斯像個傻乎乎的鄉巴佬一樣,下意識反問道。
“就是你交過入城稅的證明,沒有的話去那邊買。”士兵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簡陋的攤位咕噥道:“販奴商人交五萬金幣,普通人十金幣。”
“五萬金幣?!你沒開玩笑?”勞倫斯差點蹦起來,他大概算了下,一個沒有封地的小貴族一整年不吃不喝,也只能攢下不到八百金幣。士兵隨口說出的鉅額稅款著實嚇了他一跳。
“兄弟,我看起來很閒嗎?需要跟你開玩笑來打發時間?”士兵輕輕搖了搖頭。他從頭到腳都覆蓋著沉重而結實的盔甲,唯一裸露的部分只有面頰和眼睛。或許是看勞倫斯身穿騎士盔甲的緣故,他的口氣聽起來還算友善,“聽著,這裡是自由之城,某種意義上比蘭斯王都還要繁華,所以別拿鄉巴佬的標準衡量這裡的一切。忠言總是逆耳,不是嗎?去交錢吧,如果你們還想進城的話。”
勞倫斯看了看士兵手中寒光閃閃的長戟,它的尖頭上刻著錯綜複雜的花紋,似乎是放血槽。此外,長柄還包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