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光照在二人身上，許步薇抿了抿唇，就這一個問題，使得她完全冷靜了下來。

但片刻，她認真道：“不後悔。”

丹陽蹙眉，她不明所以：“為什麼？”

面前人放下手中的杯盞。

她卻極輕笑了笑：“因為值得。”

“所有的事情，在沒有結束之前，就永遠會有變數。只要未成定局，那麼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幽暗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轉，丹陽再一次注視著這個女子。

阿黎已經死了，她孤身一人被囚禁在西壤軍營，除了這個身份，如今沒有任何籌碼。

她不清楚許步薇是一個怎樣的人，甚至而言，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但她能感受到對方的精明，包括現在，面前人不過就是想要自己鬆口，好達到他們的目的。

“你很聰明。”

丹陽垂眸落在她的手心上：“但我，不能答應你們。”

“你走吧。”

果斷的語氣不由得讓人有些怔住，許步薇心裡有些著急，她平穩住情緒，疑惑道：“我還什麼都沒說，公主為何要急著拒絕？”

“因為我說過，我改變不了什麼。”

丹陽站起身來，她個頭不算矮，十幾歲的年紀，跟許步薇比起來差不了多少。但她的姿態極為從容，這種氣質，似乎已經超過了大部分同齡女子。

她終於明白了，程凌今日所說，她身上隱隱有的那股傲氣，是與生俱來的。

“許姑娘，我不管你想要我做什麼，但在我這裡，你我之間，利益相對，我絕不會輕信各位任何一個字。”

“更何況，丟擲這個身份，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女子。家國之爭，領土之爭，從來都是慘絕人寰的，如果任何人都能夠做出令自己滿意的決定，又怎麼會有如今這樣的情形，你說對不對？”

她目光停留在許步薇眉宇之間，雖然未露笑意，卻也未曾露出膽怯之色。

從和親，到被帶至荊南，這樣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定然未曾想過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

話說至此，許步薇不由得微嘆：“公主就不想替自己考慮考慮？”

“難不成你甘願留在這裡，永遠不能回去柔然？”

丹陽一怔，神情不免也多了絲落寞。

能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裡，對於她現在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賜。她本來，就是不能夠選擇的。

無人應聲。

冬雨連天，寒風徹骨。

營帳裡安靜得過分，外頭的人什麼都聽不見，良久，見傳來一陣腳步聲，便看到許步薇出來。

程凌方才上前。

“怎麼樣？”

少女搖頭：“沒有用，她根本不信我們說的話。”

想要說服丹陽，最好的辦法便是攻心，可若是這個人，連他們的一句話都聽不進，那麼恐怕起不到什麼作用。

程凌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此，說服她恐怕還需些時日，不能操之過急，但眼下城外的防線已經開始部署，我們也沒有多少時間。”

北秦與柔然的關係被他們忽然挑亂，當初許許步薇當場射中赤郝一箭，他們會稍稍休養生息幾日，趁著這個時候，應當做好相應的謀劃。

“說起來，這麼久北秦還未曾做出正式的攻擊，都是些小打小鬧，”程凌臉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天際，“不過看樣子，應該也快了。”

“這幾日營中會重新規劃兵力，也會疏散城中百姓……”

他剛說完這句話，許步薇突然沉默，隨即腳步跟著停了下來。

程凌走著見她不動，察覺到面前人的神情，才說道：“你不知道這些？”

“懷胥沒跟你說？”

“沒有。”

許步薇的臉色漸變，“他沒有跟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