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在馬車裡頭輕嘆一聲,開口說道:&ldo;既然如此盛情,我也不便推脫了。請吧!&rdo;招財大駭,連忙說道:&ldo;大爺‐‐&rdo;&ldo;希望貴主人真的沒有惡意,不然的話……&rdo;薛蟠輕笑一聲,開口說道:&ldo;不要真的以為我身邊就只有這些人跟著才好。&rdo;那管事微微頷首,十分恭順的說道:&ldo;小的在前頭帶路。&rdo;薛蟠應了一聲,吩咐招財駕著馬車跟在其後。這人的行事雖然鬼蜮了一些,但薛蟠到底也沒放在心上。一則此處乃是京中,是徒臻的地盤。他看的自己這麼嚴密,周身肯定有他血滴子或者粘杆處的人存在,只是薛蟠並未察覺罷了。二則便是師先生的緣故,雖然上京一年多並未見面,但薛蟠身上的強心蠱讓他隱隱覺察到師先生就在他的周圍。基於此兩點,薛蟠更是放心了。一路無語,車行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停了下來。薛蟠坐在車中,並未感覺到那管事繞圈子。就這麼直直的走了過來,想來那家主人真的沒什麼惡意了。薛蟠輕聲一笑,起身下了馬車。在地上站定,神情愜意的打量四周,這是一個非常氣派闊綽的門臉。朱門金環,兩旁的石獅子體態雍容,面目猙獰,越發顯出幾分貴氣來。門兩邊是兩旁目不斜視的侍衛把守。薛蟠最後抬眼望,心中不由得悚然,視線在這府邸門上的牌匾上牢牢盯住了。那管事自得一笑,開口說道:&ldo;薛家大爺可放心了,我家主人真是無惡意的。&rdo;雖然無惡意,但總歸也沒什麼善意就是了。薛蟠搖頭苦笑。再次看了門上的牌匾一眼,跟在管事後頭進了府門。府中的景色愈發精緻。隨處可見名貴的花草和精心雕琢的山石。腳下的地磚光潤似墨玉,踏上去不滑不澀,薛蟠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觸目可見,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細微之處都彰顯奢華。不由得心中暗歎,世人傳說這位在失勢之前榮寵鼎盛,幾乎可與皇帝比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一路穿花度柳到了後花園。年末天寒,早已是萬物衰敗的季節。然則這個後花園內卻百花繁盛,奼紫嫣紅。其爭妍鬥豔的情景竟然比薛蟠家中的溫室大棚還要鮮豔些。一張藤蘿編制的美人榻靜靜放在百花叢中,旁邊一個梅花式樣黑漆填金的小几,上面擺放著兩碟乾果和一壺清茶。清茶嫋嫋,還冒著熱氣。顯得愈發閒愜安然。一個美人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身上蓋著一張毛色柔軟光滑的白狐狸皮。愈發顯得美人如玉,風姿高華。管事走到那美人三步之外站定,輕聲說道:&ldo;主子,人已經帶來了。&rdo;那美人聞言,微微一動。微闔的雙目緩緩睜開,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盯到了薛蟠身上。寒如秋水,亮如北辰。柔和淡漠之下隱隱透著三分與生俱來的高傲與不屑。不禁不會讓人感覺到厭惡,反而由衷的生出原該如此的感覺來。那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ldo;你便是薛蟠?&rdo;聲音清澈柔和,驕矜自持,配合著他說話時候微微上揚的眼角眉梢,薛蟠只覺得一股子貴氣迎面而來。這樣皇皇者華的氣質,徒臻身上沒有,忠純身上沒有,忠睿和忠廉身上也都沒有。薛蟠唯一見過的,便是威嚴更勝的上皇。心中暗歎一聲,不愧是上皇言傳身教教匯出來的人。面上卻愈發恭謹的單膝跪拜道:&ldo;微臣薛蟠,見過忠義親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rdo;&ldo;起來吧!&rdo;徒贏看著舉止恭謹的薛蟠,眼中閃過一陣恍惚。&ldo;好久沒聽人這麼請安了,一時間竟覺得陌生刺耳起來。&rdo;薛蟠默然站在一旁,並不答言。徒贏輕嘆一口氣,自顧自的說道:&ldo;人至多活不過百年,卻幻想著自己能千歲萬歲,豈不可笑?&rdo;薛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從某些方面來說,薛蟠是個很魯鈍的人。因為被家裡人寵壞了的緣故,他完全不曉得該怎樣去逢場作戲,與自己並不熟悉的人寒暄。上輩子的時候是不必要,這輩子的時候是不需要。無論是薛之章,還是徒臻,都不會勉強他做自己不擅長或者不樂意做的事情。所以在徒贏面前,薛蟠才會感到一些無所適從。是因為徒贏的身份,還是因為徒贏的境遇。薛蟠並不知道,但非常明顯的是徒臻並不在乎薛蟠的回答。因為他已經自顧自的說開了。&ldo;本王向來不喜歡冬日,因為冬日沒有鮮豔的花朵,滿眼的衰草枯枝只會讓我覺得寒涼卑微。以前汲汲碌碌渾噩籌謀還不覺得,現如今整日呆在這裡,愈發的傷春悲秋起來。不得已只好將地龍接到了花園子裡,暖暖的捂著百花齊放。&rdo;徒贏說到這裡,衝著薛蟠問問笑道:&ldo;你看本王這園子的花草如何,比不比得上宮中的御花園?&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