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我:我在。他的左側,坐的是趙易,再往左,是趙黎。我回他:願不願意出來走走。我認識他七年,無數次告誡他人心險惡,無數次勸他適時與人虛與委蛇。但他還是回了我一句:在後臺找個地方等我,我馬上來。-我靠在s城大劇院後臺的天鵝絨幕布上,百無聊賴地吸菸。樂綜還是第一次轉播金熊獎頒獎禮,自然不可能用華天用慣了的工體,sv臺搞慣了娛樂,還是第一次搭這麼嚴肅正規的舞臺,錯漏地方不少,弄得後臺兵荒馬亂的。我不知道齊楚怎麼做到在眾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地離開嘉賓席,再若無其事地走到後臺來。總之他做到了。我半支菸還沒吸完,手機響了,他在電話裡問我:&ldo;你在哪裡?&rdo;&ldo;左轉,第三個門。&rdo;不到半分鐘,他推門進來。有種人,生來就是帶著光芒的,他穿白,整個人乾乾淨淨,他一進來,好像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ldo;肖林。&rdo;他叫我名字,表情這樣平常,彷彿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晚上,我們只是再普通不過地出來聊個天,喝個酒,然後各自散去。我幾乎不知道怎麼回應他。這房間空曠得很,當中一個空蕩蕩小舞臺,我靠在舞臺的幕布上吸菸,齊楚腿長,幾步就走到我面前來。他不問我找他幹什麼,我也不說。我們過去,有太多機會坦誠開來,說一點屬於自己心裡的事,結果誰都沒有動作,一定要等到今天,在這樣硝煙四起的戰場上,找一個安靜角落,站在一起,相對沉默一會。&ldo;坐吧。&rdo;我從舞臺下拖上來一張椅子,用晚禮服口袋裡的絲綢手帕擦乾淨上面的灰,s大劇院有中央空調,我只覺得悶熱,索性脫了西裝外套,套在椅背上。齊楚看了一眼那椅子,皺了皺眉頭,坐了下去。他向來是聽我安排的。我拖過一張椅子,胡亂抹了兩下,自己也坐了下來。這樣的對坐,這樣的促膝交談,這樣的正式,這樣的坦誠。&ldo;齊楚,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rdo;我看著他眼睛,曾經我每次與他對視,連靈魂都忍不住顫抖。&ldo;說什麼?&rdo;他眼神坦蕩反問我。凌藍秋沒說錯,他確實是石頭一樣的人。&ldo;如果今天是景莫延叫你出來的話,你會出來嗎?&rdo;我開門見山問他。&ldo;不會。&rdo;他是我見過的最誠實的人,誠實到甚至不願意去虛與委蛇,再難堪的答案,再匪夷所思的真相,只要你問,他就不會撒謊。但是,曾經的我,驕傲到不願意去問。我肖林要的東西,一定要是心甘情願,一定要是死心塌地,一定要純粹得毫無雜質,沒有一絲猶疑和隱瞞,我自己求來的,我不要,我自己逼問出來的,我不要,別人偽裝出來的,我更不要。可是現在我問了。&ldo;齊楚,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不會騙人。&rdo;我伸手按住他膝蓋,抬著頭直視他眼睛:&ldo;那我問你,你這些天,纏著我要我回去,和塗遙針鋒相對,到底是為了什麼?&rdo;他淺紅色薄唇抿緊,整個人堅決得像一座雕塑。&ldo;齊楚,這些話,我只問一次,以後我不會再問,以後我不會再問。就算你說,我也不會聽。&rdo;我看著他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他眼睛是很漂亮的黑色,眼頭和眼尾的形狀都極標準,眉骨高,鼻樑完美,所以看人的時候很深邃,像是對誰都無比認真。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過了很久,他說:&ldo;我親過你。&rdo;&ldo;什麼!&rdo;我嚇得幾乎站起來。我想過一百種可能,他會拂袖而去他會閉口不談,或者,聊一些別的事。卻沒料到這回答。&ldo;你喝醉的時候,我親過你。&rdo;齊楚不緊不慢地告訴我:&ldo;你經常喝醉。&rdo;所以你經常親我?我震驚地看著他。&ldo;上次你喝醉了,是我把你帶回來的。&rdo;他眼神坦蕩看著我:&ldo;我沒有親過阿莫。&rdo;我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ldo;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走。&rdo;他看著我按在他膝蓋上的手:&ldo;我只是不喜歡說話,並不是蠢。你知道我不喜歡阿莫,你只是想聽我親口說出來,所以你才不肯當我經紀人。現在我說出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