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肖航。 禁區我的第一反應，是躲起來。我不能保證自己在肖航看到我之後還忍住不發飆。華天的宿舍綠化差得很，一堆亂七八糟的樹，又剛下過雨，我站在溼漉漉的樹叢邊，看著肖航和聶靖下了車，站在宿舍下說了一會話，聶靖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關了手機，摸了一支菸出來，站在那裡一邊吸菸一邊等肖航。我的手在發抖，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衝動，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壞。等到我吸了一支菸之後，肖航終於走了過來。聶靖的車走了。肖航穿一件運動外套，背後揹著一副網球拍，儼然是充滿活力少年的樣子，大概聶靖也沒有見過這種型別。他走得很慢，像是很累的樣子，但是畢竟是打籃球的人，反應快得很，我一從樹叢後走出來，他就抬起了頭。很難形容那刻他臉上表情，我大他整整十三歲，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但是，這麼多年，我也沒有看到他臉上露出這樣表情。他像是很驚惶，幾乎有點絕望，但是，又有點心中大石落地的安然。我把菸頭扔在了地上。&ldo;你有什麼話要說沒有？&rdo;他臉色慘白，一言不發。我沒有罵他，也不打他，只朝他走了過去，他幾乎有點瑟縮，像是一點點矮了下去。我竭力深呼吸讓自己冷靜，語氣平靜告訴他：&ldo;把東西收拾好，我送你回學校。&rdo;&ldo;我不回去。&rdo;他聲音很低，我幾乎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原本以為，在這樣情況下，他會一言不發，乖乖和我回家。我朝他走了過去。&ldo;你說什麼？&rdo;&ldo;我說，我不回去……&rdo;&ldo;去&rdo;字消失在了一聲脆響裡。我從沒想過，我會是一個使用暴力的家長。事實證明，有的情況下，你只想使用暴力，因為就算是小孩，他們犯的某些錯，也只有體罰才可以夠得上做懲罰。&ldo;肖航！你真當我是在和你商量？你趕緊給我回去讀你的書！再敢和聶靖聯絡，以後你就不用再叫我哥！聶靖那種爛人，你也敢碰？&rdo;他不再說話了。&ldo;還呆站著，跟我回去，明天就給我回學校上課，期末考試你敢落後一名試試看！&rdo;-我打了車，帶肖航回家。將近一個月沒回來，家裡雖然有人打掃，還是冷冷清清的，天都黑透了，我開啟空調，去廚房煮麵，翻了翻東西，發現沒有雞蛋，只有火腿和曬乾了的海帶，我係著圍裙出來，叫肖航：&ldo;去下面買蔥和雞蛋，玄關櫃子上有零錢。&rdo;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他臉上隱隱有幾個手指印，面無表情，答應了一聲，就拿著零錢下樓了。我以前小的時候，看多了書，異想天開，在文具盒裡養蠶，用水果電池的電去打別的小孩，弄各種稀奇古怪的裝置，經常闖禍，闖了禍就被我爸揍，我爸每次揍我都是晚上，揍完了就去做飯，叫我寫作業，我一邊哭一邊寫作業，寫完了他就叫我吃飯了。那頓飯一般我是吃得提心吊膽的。但是飯吃完了，事也就完了。我沒有多少帶小孩的經驗，現在罵也罵了，打了打了，他總算也不反駁了，明天送他回學校上課。以後多留意一下他和聶靖有沒有再聯絡，就行了。有些事，不好拿出來攤開了說，因為會碰到禁區。我也不好仔細盤問，只要他以後不要再和聶靖有什麼牽扯就行了。等他買了蔥和雞蛋回來，我已經把麵湯底弄好了。一頓飯吃得很沉默。他不說話，我也沒話說，被這事一鬧，我也沒多少胃口了。其實我很想盤問他：&ldo;你和聶靖認識多久了，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他有沒有送你東西，有沒有碰過你，是你主動去認識他還是他主動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和他走得這麼近？你到底是不是純粹的同性戀？&rdo;其實，不問他也沒有關係。有一個人，是始終知道這件事的。我可以去問他。那就是尹奚。從我跟著塗遙在片場的時候，他就隱隱綽綽給我暗示，說捧肖航不是他主意，讓我回來看肖航。等到我裝成記恨聶源的樣子，終於把他實話逼出來‐‐他再次讓我去看看肖航。當時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我還是沒想到真相是這樣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