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朱七牛也給另一個兒時好友兼姐夫李狗蛋寫過信。
只不過李狗蛋不愧是李狗蛋。
哪怕他都在斌王府的工業區裡做到管理幾千人的副廠長了,讀書識字也還是不咋地,跟小時候一樣,學了就忘,知識都就著饅頭吃了。
所以他的回信嘛,還得靠後面陸續認了不少字的朱六牛代筆。
真是幸福的煩惱呢。
楊士奇、丁顯等也會時不時給朱七牛來封信。
但對於楊士奇等被自己提攜或乾脆是自己學生的人,朱七牛是很少回信的,完美避開了‘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定律。
有時候實在在家裡待不住了,朱七牛偶爾也會喬裝打扮出去逛逛。
有一次他還誤入了一個村落,趕上人家村子裡有考生考中秀才,正在辦慶祝喜宴。
這個村落的人全都是一個姓,都是一個老祖宗下來的,因此格外的關係緊密,一家有喜事,大家都高興。
當時這個村裡正在舉行開席前的慶祝儀式,即一堆祖爺爺、爺爺、叔伯輩兒的男人們合力抬著一根需要兩個人合抱的長圓木頭在村裡四處晃盪,每家每戶的門口都會去到,一邊晃盪這些人還一邊唱唱跳跳。
而在這根木頭的最前頭,便坐著有些侷促的新進秀才公,此寓意為‘千斤之木,棟樑之材’。
這場儀式還有另一個有趣的地方。
每逢秀才公被長輩們抬著來到某一戶人家時,這個家裡但凡比他輩分小的本家男子,全都會早早等在門口。
他一過來,這些人不管年紀多大,立刻‘砰砰’跪下就磕頭,末了還要上去摸一摸他的手,彷彿這樣就能沾染點族裡優秀讀書人的文氣似得。
而秀才公呢,每被一個晚輩摸手,都要從一旁的族長手裡接過一套全族共同出錢採購的紙筆、送給摸他手的晚輩。
就彷彿交託的不是讀書識字用的紙筆,而是一種求學科考精神上的家族傳承。
朱七牛當時看的老震驚了,甚至由此產生出了一種想要改一改迎親禮節的想法。
要不改天向雄英建議,以後迎親之後,新娘子不坐轎子,而是坐紅色的二人抬,由兩個新郎家族中的男子一路抬到新郎家?
這樣一來,新娘就不用窩在轎子裡了,而是可以坐在二人抬上撒喜糖,傳遞新婚的快樂。
沒準其她搶到喜糖的姑娘也能馬上嫁掉呢。
儀式結束,被顛簸的差點吐出來的秀才公被人攙扶了下來。
這時,才有人發現朱七牛。
雖然喬裝打扮了一下,但朱七牛又不會武俠小說裡的易容術,自然還是頂著自己那張帥氣逼人的臉。
眾人一瞧他這賣相,本能的覺得此子不是池中之物,於是紛紛邀請他入席。
朱七牛有年頭沒吃過這種村裡的喜宴了,也不客氣,直接應承下來,吃了個滿嘴流油,沾足了喜氣。
透過宴席上眾人交談的隻字片語,朱七牛瞭解到這位秀才自幼父母雙亡,是靠著族裡的族親們養活的,讀書時也是在族學免費上學,就連趕考的錢都是族裡出的,因此並未體會世態炎涼、人走茶涼的悽楚。
而他們族裡的人嘛,之所以這麼照顧他,一來是血濃於水,二來也是老一代人規矩立的好。
其實族學裡像他這樣的情況不算稀有,也有那父母不在或臥病或家境貧窮的孩子,同樣在族學裡免費學習,只不過那些孩子暫時還沒取得好成績罷了。
族人們所盼望的當然是後人出人頭地,若後面能回報一下,那就更好了。
臨別之際,朱七牛也不小氣,提筆送了秀才公一首詩。
《新竹》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
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這位秀才公是個有眼光的,只一眼便察覺到這首詩不是俗物,更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知道它講的是老竹根系朝著一旁生長,最終又長出許多新竹,而新竹在老竹的扶持下會長得更茂盛,將來新竹也會再生髮、扶持別的新竹,寓意為前輩期待並扶持後輩成長,一代代老幼傳承有序。
卻也正因為明白,這位時年二十七歲的秀才公心中不免疑惑。
我咋覺得你這位客人跟族裡這些長輩一樣,正期待著我功成名就、出人頭地的那天?
你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雖然長得實在好看了些,但文才估計也就馬馬虎虎,撐死了也就一童生吧?
何以你能生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