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錦直接被問了個啞口無言。
朱七牛搖了搖扇子:“我的第三個理由最關鍵。”
“還請皇叔解惑。”
“你懷孕的事情一旦對外公佈,你肚子裡的孩子立刻就會被千萬人盯上,誰知道會不會有人不希望他平安降生呢?
這些人裡,有國內的野心家,有正在歸化的原先各國的國王、勳貴等,甚至有可能是也速迭兒等外國首領。
所謂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希望你肚子裡的孩子就這樣一直處於風口浪尖?”
“當然不希望。”徐妙錦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那就是了,而印尼偏遠,是個蟄伏的好地方,正好適合你養胎以及這孩子將來的成長。”
“可是朱允炆的皇位坐久了,他必然一步步剪除先帝和你的羽翼,消除你們的影響,將來我肚子裡的孩子還能奪回他父皇的皇位嗎?”
朱七牛自信笑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啊,朱允炆的這個皇位坐不長的。
若是叫他如願了,豈非等同於在給雄英抹黑?豈非有違天公地道?
再者說了,就算不為了給雄英報仇,給你們出氣,單就這個國家而言,他也未見得就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我們且看著吧,他說不定會自己作死呢。”
徐妙錦心中一喜,逐漸明白那日母后的話到底是何意思了。
七牛皇叔果然是秀外慧中!
徐妙錦又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內陸?”
朱七牛道:“到時候我會提前跟你們聯絡的,你們且安心候著吧,反正距離這孩子出生、長大還需要好多年,你們自己要保重好身體啊,可別等不到那天。”
“知道了,七牛皇叔,那就有勞你了,我代先帝多謝你了。”
“對了,七牛皇叔。”徐妙錦似乎想起了什麼,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這是先帝駕崩之前寫給你的信,我一直忘了給你,現在就把它交給你吧。”
“這樣嗎?如此……甚好。”朱七牛微微一笑,雙手有些顫抖的把信接了過去。
“他還說……。”
“說什麼?”
“他說讓我跟你道個歉,他沒能最後再見你一面。”
“哈!”
……
目送著艦隊遠去,朱七牛離開碼頭,坐上馬車,迴轉京城。
靜坐了好一會兒,朱七牛這才拆開了好友雄英的絕筆書信。
——七牛,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駕崩好些天了。
為君者,能在出師遠征、得勝還朝的路上馬革裹屍而死,這真是太帥氣太傳奇了,古往今來乃至後世君王,誰又能跟我相比呢?
所以,不要難過,不要悲傷,不要惋惜,我覺得這樣挺好。
我唯一覺得可惜的是沒能在最後見你一面,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
可惜呀,天不假年,沒辦法,我只能是寫信跟你說了,若你想給我回信,就給燒紙吧,或是去我的陵寢叨咕,我不會嫌你煩的,你最好是每個月都來一趟,不然我怕我一個人在底下孤單。
朱七牛嘆了口氣,眼眶微紅:“我當然會經常去看你的,我的好友!”
將看完的這頁信紙放在桌上,朱七牛又看起了第二頁。
這頁比起那頁區別不小,筆鋒輕浮而無力,一看就知道雄英當時已經有氣無力了,身體狀況不佳。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和你好好遊覽一番大明的山山水水,看看咱們治下的大明是不是真的像官員們說的那麼好。
我還想跟你一起去做好多好多事情,有的事情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暢想了。
如果老天爺不是非要只給我那麼點壽命的話,我甚至想要像皇爺爺那樣提前禪位,然後和你一起仗劍天涯,行俠仗義,當一回書裡的人物。
我還想……。
……
簡而言之,書信裡都是些絮絮叨叨的話,都是朱雄英的各種紛雜的想法,這些想法有的很幼稚,有的很中二,有的很不切實際。
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兩個好友久別重逢、晚上躺在床上時會說的那些閒話。
並不如何高深莫測。
也並不如何大氣蓬勃。
朱七牛卻看的十分起勁和認真,生怕錯過一個字,宛如捧著一部聖賢經典。
臨到末尾了,朱雄英才意猶未盡的叮囑了朱七牛兩句,讓他代自己看顧好大明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