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牛道:“你想啊,假使是你要存錢,你拿著一箱金子或一沓大面額寶鈔,那你把它們存進銀號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孟毓崇想都沒想就答道:“一自是因為安全,免得被人偷了或搶了,二則是因為方便。
畢竟就算是金子和寶鈔,多了還是攜帶不便,換成一張存錢的契書,走遍大江南北都不怕,隨用隨取,豈不美哉?”
“可是就算換成契書,如果還是被偷被搶呢?那還安全嗎?
退一萬步說,這筆錢有沒有可能在無意中遺落?那是一堆寶鈔和金子容易遺落,還是一張薄薄的契書更容易遺落?
我倒覺得換成契書反而更不安全,契書上的金額越大越不安全,丟了之後也就越心疼。”
“這……。”
孟毓崇暗暗假設了一番,自己有一萬兩銀子或更多銀子,不方便攜帶,於是換成寶鈔,結果還是太多,不方便攜帶,於是又換成一張契書,結果自信滿滿上路時,卻給搞丟了,被人家撿到了,人家開開心心拿著契書換錢去了,自己卻……窮困潦倒。
他不禁有些想哭。
“不想這銀號出納之間,竟然有如此多如此大的弊端,下官真是忝居出納清吏司郎中之職位,貽笑大方,貽笑大方啊!”
起身恭敬的給朱七牛倒了杯茶,孟毓崇誠懇的請教道:“還請大人為下官指點迷津,下官感激不盡。”
朱七牛笑了笑:“很簡單,實名制。”
“什麼意思?”
“就像是路引和科舉履歷一樣,在存錢的契書上寫上存錢人的名字、戶籍、功名、身材相貌等,若取錢人與契書描述不符,則不予取錢,甚至要報案查證。
若存錢人不甚丟失或被偷被搶走契書,持戶籍、路引、官府證明文書等,可照舊取款,但留存的存根需登出,以免有人見縫插針,利用條規多次取款。
若存錢人死亡或不宜出行,由他人代取,則需另外出具官府證明,然後依照上例放款。”
孟毓崇聽的是心花怒放,忍不住拍起了巴掌:“不愧是您啊,這般奇思妙想,下官今日真是長見識了,若能照此施行,定然萬無一失,不給任何人添麻煩,也不讓任何人鑽空子。”
朱七牛笑道:“另外就是……。”
“請大人指教。”
“契書不能用一般紙張書寫,需得特製,以免有人仿造,另外就是契書的紙張最好是硬一些,重一些,避免丟失和損壞。”
“是是是,大人說的極是,那……。”
“你回去後即刻書寫相關條陳建議,然後遞交通政使司,由皇上裁奪。至於找零的問題嘛,我自會跟造幣清吏司的郎中商量的。”
“下官遵命。”
然後孟毓崇便興沖沖告辭回衙門去了。
朱七牛把買的點心都吃完,也拍拍屁股回家了。
剛一進院子,便瞧見趙蘭正在院中翻曬去年年底做的各種乾菜。
朱七牛隨手抄起一把豇豆乾:“娘,我中午想吃這個。”
“好,你想怎麼做?”
“用蔥薑蒜爆香,加雞蛋一起炒。”
“知道了。”
忽然,趙蘭想起朱七牛今天該去財部當值,按理說這會兒不該在家裡:“兒子你咋回來了?皇上又不讓你當財部尚書了?”
“沒有,怎麼可能。”
“那你這是?”
“哦,我是尚書,又不是文書,事情交代完就回來了唄,動手的事兒自有其他官兒去做,不然朝廷養著他們幹什麼?”
趙蘭莞爾,纖纖玉指戳了戳朱七牛的胸口,沒好氣的說:“你這孩子,就知道偷懶。”
朱七牛順手抓起了孃的玉手,把了把脈:“行,一切良好,娘你快進屋躺著吧,別太累了。”
趙蘭‘嗯’了一聲,但還是堅持把曬的乾菜都翻了一遍,這才挺著大肚子回屋、在炭火旁躺著了。
之後數日,朱七牛壓根就沒出門,既沒去財部,也沒去上早朝。
直到孟毓崇費心費力書寫的奏摺被通政使司的官員送到了皇帝這裡。
皇帝看過後,大為滿意,同時也感覺到了一陣後怕,直接下令讓朱七牛領著孟毓崇前去武英殿奏事。
二人到地方後,皇帝毫不吝嗇誇獎,一上來就讚揚道:“七牛,還有孟愛卿,你們可真能幹啊,一上來就直接解決了財部的許多隱晦的弊端,進一步完善了財部的相關規章制度和業務,朕看完孟愛卿的奏摺,高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