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其實官府向地方士紳富商募捐這種事情真沒少發生。
誰叫所有官員頭頂上有個老摳兒皇帝朱元璋呢?他能捨得給各地撥太多款子就怪了。
那麼,各地官府要花大錢時該怎麼辦?自然是隻能雞走雞道,狗走狗道,各想各的辦法。
其中最簡單的莫過於組織富人募捐。
可是誰的錢也不是大風捲來的,誰又捨得捐?
尤其是對於商人而言,他們不想法子從官府、老百姓手裡把棺材本都給掏出來,都算是仁至義盡了,想讓他們拿錢,比殺了他們親爹親媽還要讓他們難受。
鴻賓樓裡,一干方才還各種講話、炫耀……張牙舞爪計程車人富商全都不講話的根本,卻也不全都在這裡。
更關鍵的地方在於,一般地方父母官上任之後,都會拜拜碼頭,把當地計程車人富商之類的人物喊過來吃頓飯,大家混個臉熟。
有那比較黑心的,還會官商勾結,互相遮掩,欺上瞞下,一起賺老百姓和朝廷的錢。
如此的話,真要募捐的時候,大多也是走個過場,更多的還是為了證明官員有能力,做給上面看的。
可週光就任溧水知縣後,做法又截然不同了。
他既沒有組織大家吃飯,定下方針,也沒有收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錢財田產等,在一些案件上更是秉公辦理,半點偏袒也無,反倒是一就任就迫不及待去了田間地頭微服私訪,彷彿那裡有他老爹老孃。
這也是那個假知縣能騙到朱四虎的原因之一。
若是知縣一來就跟大家混個臉熟,以老朱家的名氣財力,也能成為座上賓,那朱四虎自然就能見到真知縣,不至於人家假知縣說他是知縣,朱四虎立刻就相信了。
試問像周光這樣不近人情、一心為民的父母官,又有多少士人富商會喜歡?
給這樣的官兒募捐,士人富商們豈能甘願?
兩種因素一疊加,周安便直接被晾在了那裡,誰也不接他的話。
眼見半天沒人說話,朱四虎作為請客的主人家,不得不站了出來:“周公子,不知知縣大人需要募捐多少錢財?”
周安感激一笑:“去年時,前任溧水知縣成為了應天府同知,奏請皇上允准後,他開始帶人在京城之內翻新街道、增設排水道、以免雨季時四處泥濘,這件事估計不少人都有耳聞。”
朱七牛接過了話頭:“上次我去京城時,確實見過許多條街道有人在幹活,我還以為是要把路上的石板掀了,改成種地呢,原來是同知大人在修街道啊。”
“為此,應天府耗費了大量錢財,便沒有太多錢財再往下轄各縣分撥,我們溧水也就沒有太多錢糧可以支撐家父的構想,據家父反覆核算,幾條河道的疏通、採挖等大概需要花費五百兩銀子,扣掉縣衙尚有的一百兩銀子,只需募捐四百兩即可。”周安道。
見那些人還是不表態,周安又道:“事實上,家父還有意給幾條偏遠山村開闢道路,不要求多寬,最起碼也得過驢車吧?這樣一來,無論是行人進出,還是賦稅繳納,都省時省力的多,但在下認為不宜連連動工,需要給百姓緩和的時間,所以這件事就暫時壓下了,估計一兩年後才會再提吧,到時候若是縣衙錢糧拮据,還望各位再次慷慨解囊。”
一聽還有地方要修路,士人富商們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募捐一次還不夠?
但一聽到這件事一兩年後才會搞,大家又稍稍舒緩了一些。
有人低聲對一旁的熟人嘀咕道:“不是一次拿出一大筆錢來就好,至於一兩年後的事兒嘛,到時候再說,興許知縣到時候又不想弄了呢?”
“是極是極,這些當官的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他們何時替底下人想過啊。”
見大家情緒還是不高,周安再次開口:“對了,忘了說了,家父說這次疏通河道乃是功德之事,理應刻碑紀念,所有參與這次募捐的人,都會有名字刻在上面,並在名字後面註明募捐金額,到時候那石碑會放置在幾條河道旁邊,供後人銘記。”
還有這好事兒?
這下子終於有人動心了,其中大多是那些士人。
對他們來說,錢財官位等固然重要,但名聲也是不可或缺的好東西。
如果只是花一筆錢就能得到刻碑留念、被世人和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後的人瞻仰的機會,那他們還是很樂意花這筆錢的。
但是,士人們並不打算馬上就爭先恐後的給錢。
一來這樣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