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朱四虎提議去鴻賓樓擺宴款待來報喜的知縣和衙役們以及看熱鬧的街坊後、知縣一動不動,場面有些寂靜尷尬,周安走到了父親身後,輕聲說:“爹,朱七牛的父親在跟你說話呢。”
周光‘啊’了一聲,這才從思索中脫離出來:“什麼?”
“知縣大人,我想在鴻賓樓包下幾桌宴席,款待您跟諸位前來報喜的人,各位街坊有一個算一個,也都一起過去,沾沾喜氣,不知您意下如何?”朱四虎也看出這位知縣有點……不正常,便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經歷過假知縣一事,其實朱家人對溧水知縣這個官職多少有些下意識的害怕。
剛才知縣愣在那裡的片刻功夫裡,朱四虎腦海中早就閃過許多道畫面,全都是跟這位知縣你來我往鬥法的。
他甚至冒出如果這位知縣也跟朱七牛過不去,耽誤兒子的前程,他就是鋌而走險也要把知縣殺了的想法。
周光並未察覺到朱四虎的小提防,下意識拒絕:“不必破費了,本縣還要回去處理公務。”
說著,周光真就要離開。
眾人:(⊙o⊙)…這麼不給面子的嗎?
看了眼眾人神色,周安連忙伸出潔白細嫩的右手攔住了周光,低聲說著:“爹,就算你不想吃這頓飯,也沒必要直接拒絕嘛,那些衙役、樂人和看熱鬧的百姓還想吃呢。要知道,一般這種喜宴最後,都會有喜錢發的,這種錢就算收了,皇帝也不會怪罪,你就算自己不想要,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還能不在乎這些衙役的看法?你不讓他們吃喜宴,他們就拿不到錢,以朱家的家底來說,這喜錢搞不好不是一筆小錢,他們怕是早就盼著呢。水至清則無魚啊!”
“我又沒不讓他們吃,他們吃他們的就是。”見兒子如此市儈,周光臉色瞬間不好了,帶著一股讀書人特有的傲氣。
“爹您都走了,他們還能留下來吃嗎?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啊,這些衙役都屬於賤役,俸祿極少,家裡人還被看不起,孩子也不能讀書科舉,全靠著這種事撈油水,只有讓他們有的撈,他們才能認真辦事,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不把他們收拾好了,您的政令再好,也難推行下去呀。”周安苦笑連連。
“這……那好,你留下來代我赴宴吧,我還得回去設計施工圖,不然沒法趕在夏訊之前疏通那兩條河道,更沒有理由募捐錢財給那幾個村子修好出村的大路。”
“得勒,爹,這邊就交給我了,您去忙吧。”
“嗯。”
說罷,周光還真就離開了,走的時候也沒有跟任何人打個招呼或是寒暄幾句,就連宋濂那邊,他也僅僅是遙遙抱了抱拳,算是致意。
“不通人情嗎?這個知縣有點意思。”宋濂心中一笑,記下了周光的名字。
“諸位,眾所周知,溧水縣水路眾多,漕運發達,又賴靠近京師之地利,仰仗歷任知縣之治理,老百姓整體而言還是比較富裕的,但玉有微瑕,總是難免,家父近來巡視各地,便發現了一些小問題,亟待解決,所以他就先回衙門了,留下我代為赴宴,還請諸位莫怪。”周安柔和一笑,轉身面向眾人,有理有據的代父發言,氣度深沉如淵。
朱四虎笑了笑:“這麼說,宴會可以正常舉辦?”
“自然。”
“那好,二叔,煩勞你去鴻賓樓那邊說一聲吧,定下八桌宴席,待會兒大家一起過去。”
朱獅應了一聲,腳步飛快直奔溧水城赫赫有名的鴻賓樓。
見狀,那些衙役也好,吹鑼打鼓的樂人也好,圍觀的百姓也好,全都鬆了口氣,老高興了。
可以吃席了!
那幾個衙役更是頻頻向周安點頭微笑,看來心中頗為認同這位知縣公子。
周安見到了,也不端著,同樣點頭微笑回敬。
“這小子看起來二十歲都不到,倒是比他父親還要老成,是個有手段的人,將來或能位列朝堂。”宋濂靜靜看著周安施展手段,心底再次給出了一句評價。
這邊趙蘭和朱四虎一商量,決定上午臭豆腐鋪子就暫時關門算了,接著便將周安和一眾衙役請進了二院大廳喝茶。
至於那些樂人和周邊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嘛,就只能在前邊鋪子和院子裡喝茶了,實在是客廳裝不了這麼多人。
讓朱七牛沒想到的是,趙蘭居然安排他陪周安這位知縣公子喝茶,這就讓他挺摸不著頭腦的。
“朱公子平日裡都在讀什麼書啊?”周安倒是鎮定,很擅長交際的樣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