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乎情,止乎禮。
聶耀咀嚼了好一會兒,再抬頭看嶽中麒,就見他的神色裡有同情,還有憐憫。
他也恍然大悟,對方早看明瞭他的心跡,可人家看破不說破。
聶耀就好比做賊被捉現場,難堪,難過,甚至有點無地自容,恨不能找個老鼠洞鑽進去,還氣嶽中麒,氣他戳破自己心底裡的隱秘。
可嶽中麒這人,是註定讓人恨不起來的。
他攬了過來,溫聲說:“這有什麼呢,我給小辣椒寫了幾十封信,還攢了一沓的糧票,我還買了一套商場裡最貴的夾克,興沖沖的約她去吃老莫西餐廳,結果一到她家門口,她家……一輛桑塔納,進口西服,大皮鞋,人家捏起我的衣領就說,以後離我女朋友遠點,你懂吧……”
聶耀並不懂,因為他從小到大沒有缺過錢,沒有羨慕過別人的衣服車子乃至手錶,他不懂當嶽中麒聽說女朋友的新物件一雙鞋比他一個月的工資時的難過。
但好歹,他們都是天涯淪落人,雖然尷尬,但嶽中麒自曝其短,跟他一起尷尬了,也就不算太難堪,不過他也於陡然間被敲醒了。
就連嶽中麒都看出來了,那陳柔呢,她還好說,但是聶釗呢?
那個得意洋洋的偽君子,如果知道他的心思,會怎樣恥笑,又鄙視他?
想到這兒,聶耀深呼吸,又低聲說:“謝謝你,哥們兒。”
嶽中麒笑著說:“不要加兒,叫哥們就行,咱倆的關係,不需要加兒。”
他這個老京腔,總喜歡在細枝末節上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另一邊,陳柔指著一處礁島說:“不出意外的話,就這兒了,但是很難進。”
陳恪一看,說:“我也直覺他是在這兒,但他是怎麼進去的?”
公海也不全是深海,有一些礁石島嶼,你乍一看,海上就一座孤島,但是它的周圍,海下全是密佈的礁石,划著小艇或者沒事,可要大型船隻,就會撞到。
距此60公里就有那麼一座孤零零的島嶼,因為太小,它甚至不在地圖上。
但是,它的周圍就滿是各種淺灘礁石,戰艦要過去,當然得撞損,但要小船吧,對方盤踞著,又有用不完的子彈,除非拿命填,否則根本拿不下來。
陳柔說:“他們是海盜,一遍遍的走,一遍遍的試,當然會試到合適的路線。”
其實只要知道人在哪裡就好辦了,陳恪說:“我們都有思想準備的,押人頭就行了。”
直接硬突,前面的倒了後面的補上,直打到敵人面前為止。
陳柔當然不主張這樣做,所以她說:“可我還是想,如果能有智取的法子……”
他倆正聊著,突然,只聽噠噠噠,連著幾發子彈並一聲慘叫,陳恪追到窗戶邊,就見海里湧起一股紅來,他也立刻明白了:“是鬼頭昌的人?”
甲板上,王寶刀說:“兩個,打死了一個,跑了一個。”
說話間快艇已經放下去了,就連陳恪都掏了槍,而他們目前就在水源島附近,他盯了半天,隨著槍響,看到遠處一紅,都罵了一聲髒話:“他媽的,他遊的好快!”
跟陳柔倆上甲板,死人已經被打撈上來了。
瘦骨嶙峋,卻又滿身肌肉,槍手看年齡,不超過20歲,但恰是這種細胳膊細腿兒,個子矮矮的小傢伙,殺起人來堪稱不眨眼。
陳恪盯著看了許久,喊王寶刀:“趕緊去水源地看看,有沒有船。”
又回嶽中麒:“你在水源地丟東西啦?”
他們去偵查過鬼頭昌取水的地方,但當然都有覺悟,不會丟下東西。
最好的可能,鬼頭昌的大船過來取水,他們就能守株待兔,直接端掉。
可他們是大概6個小時前去的,鬼頭昌的人已經找來,還差點偷襲成功,就證明人家已經發現了,他們的位置,也已經暴露了。
王寶刀已經放下快艇了,帶了兩個人,疾馳向了遠方。
嶽中麒看陳恪恨恨盯著自己,撓頭:“不可能啊,我不可能做那種事。”
陳柔一回頭,就見聶耀一臉的難堪,但他倒也敢做敢認,試探著舉起手說:“我醒過鼻涕,難道是因為那張衛生紙?”
見所有人,包括剛才被射傷的守衛都在瞪他,又心虛的說:“抱歉,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張帶有鼻涕的衛生紙裝在兜裡。”
陳柔生氣了,說:“所以陳隊不想讓你來,不是因為瞧不起你,而是因為你……確實會拖大家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