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射突然轉頭拉過陶墨,對白鬚老者道:&ldo;這是我夫人。&rdo;白鬚老者上下打量陶墨一眼,&ldo;好端端地,女扮男裝做什麼?&rdo;&ldo;他是男的。&rdo;白鬚老者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連著咳嗽起來。急得旁邊小廝忙前忙後地為他捶背。&ldo;男的?&rdo;白鬚老者又拍桌。顧射點點頭。白鬚老者瞪著他,&ldo;我要是讓你休他,你也一定不肯的了?&rdo;顧射道:&ldo;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有始有終。&rdo;白鬚老者道:&ldo;我說的時候可不知道你會娶個男媳婦!&rdo;&ldo;道理總是不錯的。&rdo;顧射氣定神閒。白鬚老者瞪向陶墨。陶墨雖被他瞪得冷汗直冒,卻還是硬著頭皮賠笑。&ldo;你看上他什麼?&rdo;白鬚老者問,&ldo;才華?&rdo;&ldo;他正在認字。&rdo;&ldo;財富?&rdo;&ldo;他家道中落。&rdo;&ldo;那不用問,地位肯定也沒了。&rdo;&ldo;他是個知縣。&rdo;白鬚老者翻了白眼,問小廝,&ldo;知縣是幾品官?&rdo;小廝道:&ldo;七品。&rdo;白鬚老者道:&ldo;芝麻官。&rdo;顧射坦然道:&ldo;嗯。&rdo;陶墨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白鬚老者道:&ldo;那你看中他什麼?&rdo;顧射道:&ldo;順眼。&rdo;白鬚老者愣了愣,突然感慨道:&ldo;天下竟然還有人你覺得順眼?哪裡順眼,你對我細細說說。&rdo;顧射道:&ldo;太多。&rdo;&ldo;太多怎麼樣?&rdo;白鬚老者又開始吹鬍子瞪眼,&ldo;難不成讓你對外公說話也要數著字數不成。&rdo;他對小廝道,&ldo;去,讓廚房準備好午膳晚膳。&rdo;小廝領命而去。白鬚老者對顧射得意道:&ldo;現下你總有時間了吧?&rdo;顧射終於坐下來。正因顧射寡言,他的概括敘述起來字字珠璣,無一字贅言。白鬚老者聽陶墨破案聽得津津有味,時而大笑,叫一聲蠢材,時而又大怒,叫一聲笨蛋,時不時打斷顧射。總之,陶墨在他嘴裡,卻是從頭笨到尾。陶墨越聽越心情低落。最低落的卻是顧射所言無一字誇大,皆是事實。以旁觀者來看,自己之前所作所為的確很無能,不識字,不懂律法,卻還妄想當個好官。縱使他如今努力學習,怕也很難扭轉連將軍對他的看法。講到陶墨被覃城知府扣押,顧射隱去杖責那一段,輕描淡寫地說覃城知府知道他是顧射之後,便做出讓步。白鬚老者笑道:&ldo;這知府倒是明白人。&rdo;說著說著,便到了午膳時間。白鬚老者聽得入了神,匆匆吃完飯,又拉著顧射繼續說。顧射只能奉陪。如此,直到傍晚,才算將諸事說畢。白鬚老者道:&ldo;難得你竟記得這樣仔細。這樣說來,你這位小媳婦卻是無才之人。&rdo;顧射道:&ldo;天下有幾人能過目不忘?&rdo;白鬚老者佯作不喜,道:&ldo;罷罷罷,他是個只會過目不忘的無才之人。&rdo;顧射皺眉,&ldo;有才又如何?&rdo;白鬚老者怔了怔,眼中戲謔漸消,&ldo;不錯。天下有才之人如過江之鯽,秀才、舉人、進士、探花、榜眼、狀元。不過這些人有才又如何?進了官場還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活著的又有幾人?&rdo;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原本的感慨又變成了譏誚,&ldo;有些人滿口理想抱負,滿口江山社稷,但所作所為庸庸碌碌。縱然他不作小人,但縱容小人當道,豈非就是與小人為伍?&rdo;陶墨茫然地看看顧射。顧射沉默不言。&ldo;天下正道若是靠些上不得檯面見不得光的手段才能維繫,那又怎麼能稱之為正道!&rdo;白鬚老者說得氣極而起。顧射道:&ldo;殊途或會同歸。&rdo;&ldo;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正道行者,鐵骨錚錚,哪裡有那麼多的委曲求全?!&rdo;白鬚老者突然走到陶墨身邊,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ldo;好!你雖然蠢,卻不失是個漢子!我欣賞你。&rdo;陶墨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別人叫漢子,而且對方還是一代名將,不由怔住了。白鬚老者道:&ldo;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靠大聲說話大口吃肉,而是堅持心中所想,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父仇不共戴天,你能在父仇前還秉持為官的公正,總算有點可取之處。說起來,我那個狗崽子若是有你一半冷靜和清醒,也不至於……&rdo;他說話的聲音抖了抖,閉上眼睛。 沉默如針,無聲地戳著陶墨的屁股,讓他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