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果子停下馬車,疑惑地伸頭進來,&ldo;怎麼了?&rdo;外頭顧小甲和老陶也勒停馬。陶墨接過水囊,放在顧射唇邊。顧射睜開眼睛,看著水囊皺了皺眉。陶墨道:&ldo;這水囊是新的,沒用過。&rdo;顧射這才啜了一小口。陶墨看他明顯不如早晨精神抖擻,又是心疼又是難過,抓著水囊的手根根發緊。金師爺道:&ldo;大約是車太顛簸了。&rdo;郝果子嘀咕道:&ldo;道路不平,我也沒法子。&rdo;金師爺想了想道:&ldo;東家不如抱著顧公子,或許能緩衝顛簸。&rdo;&ldo;抱?&rdo;陶墨驚得幾乎不知道手腳該如何放。顧射重新張開眼睛,目光在手足無措的陶墨身上一轉,默默地坐起身。陶墨在郝果子、金師爺和從視窗往裡望的老陶、顧小甲注視之下,身體緩緩挪動到顧射身後。顧射躺下,頭枕著他的大腿。金師爺和郝果子對視一眼,縮了回去。車緩緩動起來。未免顧射搖晃,陶墨雙手半摟著他的肩膀。顧射臉色稍霽,&ldo;說些故事來聽。&rdo;&ldo;故事?&rdo;陶墨面露為難之色。從小到大,他故事聽過不少,卻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他本不善言辭,倉促之間如何能口若懸河。 顧射又道:&ldo;說些你的經歷也可。&rdo;陶墨凝眉想了想,&ldo;那,那我便說我小時候的事。&rdo;&ldo;嗯。&rdo;&ldo;先說我的第一任夫子吧。&rdo;陶墨知道顧射心情欠佳,便努力想些逗趣之事。想來想去,也只有童年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糗事。&ldo;我第一任夫子是位女夫子。我爹說她青年守寡,十分可憐,難得識文斷字,頗有些文才,便請她來為我啟蒙。&rdo;顧射靜靜地聽著。&ldo;這位女夫子好是好,可是太好了些。&rdo;陶墨道,&ldo;我幼時頑皮,不願坐堂苦讀,她也由著我,還替我在我爹面前周旋。就這樣,她縱容我頑劣了兩年,直到她再嫁。&rdo;顧射想,只怕縱容他的不止是女夫子,還有他的父親吧?&ldo;我第二任夫子是個年逾古稀的老者。他眼力不好,除非貼著對方看,不然只能看出個輪廓。我坐了幾堂課,發現他常常把我與郝果子認錯之後,便讓郝果子代我去學堂。&rdo;陶墨說著說著,聲音陡然降低,&ldo;若非我當日無知,自以為是,也不至於到如今目不識丁,一事無成。&rdo;顧射道:&ldo;倒也不全然是壞事。&rdo;陶墨一愣,道:&ldo;為何?&rdo;&ldo;啟蒙之師乃是學業之始,至關重要。令尊為你挑的兩位,可有名聲傳世?&rdo;光是聽他轉述,顧射便能猜到陶老爺只怕是接濟之心大於替兒求學之心。果然,陶墨撓頭道:&ldo;這倒沒有。&rdo;顧射道:&ldo;與其所學不正,不如不學。&rdo;陶墨道:&ldo;那,那我該找何人啟蒙才是?&rdo;顧射不語。陶墨腦袋轉了個彎,似乎拐出來看到另一片風景,卻又不敢置信。好半晌。顧射才淡淡道:&ldo;你心中可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rdo;……自然是沒有的!陶墨不敢置信地開口道:&ldo;你,你當真願意教我?&rdo;似是聽出他話語中的興奮,顧射微微一笑道:&ldo;我既不會縱容,也沒有老眼昏花。你莫要後悔。&rdo;&ldo;不,絕不後悔。我定然好好學!&rdo;陶墨回答得擲地有聲。86、後發先至(五) 馬車進談陽縣,先送顧射回顧府。陶墨跟著顧小甲,親眼看他將顧射安置好,才依依不捨地回縣衙。金師爺離家數日卻不急著回去,一同到了衙門後,徑自拉著陶墨進書房。門一關上,金師爺的臉就拉了下來,&ldo;東家。崔典史不可再用,你心中可有替任人選?&rdo;陶墨心裡還惦記著顧射,聞言一愣,&ldo;為何要替換?&rdo;金師爺道:&ldo;東家莫忘了這場無妄之災出自何人之手!&rdo;一想起此事,他就心頭火氣。他與陶墨離開縣衙,衙門事務統統交由典史暫代,足見對他的信任,卻不想他竟做出兩面三刀背地裡告狀的齷齪之事,簡直令人髮指。陶墨皺眉道:&ldo;他也是實話實說。&rdo;金師爺與陶墨相處日久,知道從私人角度斷不能說服他,於是語氣一轉道:&ldo;話不能這麼說。他若對東家不滿,儘可以直言相告,何以一狀告到知府衙門?這是越級,是為官大忌!不然為何告御狀要滾釘板?&rdo;陶墨沉思。&ldo;何況,崔典史告狀並非為國為民,而是為了一己私慾。他若真是正直無私,當初根本就不會賄賂東家。他先行賄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