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君裔是不能被欺負的。欺騙是欺負的一類,不用老爺爺告訴她她也曉得。可她不知道限制郝君裔的人身自由是一種比欺負郝君裔還差勁的行為,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做了,偏巧郝君裔一看見她就心若平湖,於是忍了,只是搖頭嘆氣道:“你啊,你就不是個正常人類,雙重人格,遲早要變神經病的。”端竹如今不同以往,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揉圓搓扁的麵糰了。郝耘摹和胡敏多次囑咐她不能事事受制於人,特別是不能受制於郝君裔,借彭老總一句話,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加上前面那個“不能欺負郝君裔”的前提,兩個老特務的主旨思想便是郝君裔不欺負她,她就不能欺負郝君裔,郝君裔若是欺負她,她就一定要拿捏得當地反攻。沒錯,那種情況下,欺負不叫欺負,叫反攻。眼前郝君裔說她遲早會變神經病,她覺得不妥,她也從未發覺自己是雙重人格,於是她認為郝君裔正在欺負她,她必須反攻。自別人口中聽說,加上自己眼見,她多少知道一些郝君裔的底細,針尖對麥芒再所難免,她決定好好與郝君裔掰扯掰扯這個“人格”的問題。將草根結成的蝴蝶結放到郝君裔掌心,端竹突然抬頭,彼道換彼身地嚇郝君裔一個激靈,然後才盯著郝君裔那雙淺棕色的眼睛,慢慢開口,學著郝君裔的語氣,與郝君裔的話對應道:“你啊,你也不是個正常人類,多重人格,比我還嚴重,要變神經病也是你先變。”郝君裔先是被她弄得後脊樑發僵,後又被她噎了個半死,頓時連氣都忘了要生,只張著嘴愣愣望著眼前這顆變得太快的小貢丸……嗯,不對,小貢丸早已變成大貢丸,漸漸地又變得不像貢丸了……十二到十五歲是人類身心發育最迅速的階段。如果一個人在十二到十四歲之間被赤貧拖住了成長的步伐,十四到十六歲之間又被一個大頑童左隱右瞞地擺弄成了呆瓜,那麼到了十六歲,這個人的變化速度將是無比驚人的。郝君裔用她鑽研學術的嚴謹目光在端竹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孩子要再被兩個老特務如此揠苗助長地教下去,不出半年,自己就該鬥不過她了。188——寫——自從上過那堂滿螢幕飛人肉的“人性”教育課,端竹几乎每晚都做同一個夢。夢的內容有些奇怪,如果有人問她,她會簡明扼要地告知,她夢見了郝君裔。這是實情,她確實夢見了郝君裔。但後面的內容,除非郝君裔本人來問,否則她是打死也不會說的,至於不說的原因,暫時不明,圍觀群眾猜測,這大概與她在看玉蒲團時當著羅丫丫的面寫影視評論,揹著羅丫丫便開始津津有味地開始品鑑人體藝術乃是一個道理。它是潛意識裡的東西,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到這兒,有好事者不禁要掛起滿臉詭異的笑容問:那到底是個什麼夢呢?誠實的端竹倒是非常想誠實地回答,可她暫時不知道該用個什麼名詞來概括它好。後來羅丫丫打包了近百本一二三流皆有的言情小說給她,她讀後才明白,那叫“春夢”。文一點的叫法,便是“綺夢”,俗一點的叫法,便是“淫夢”,性教育讀本上稱之“性夢”,端竹更願意叫它“好夢”。其實性夢、性幻想和性衝動誠乃青春期必然產物,無需避諱,可教育界保守人士總喜歡將這些東西用各種工具抹滅,譬如綠壩,,口口……這是不正確的。端竹是端正的少女,端竹不會被表面現象矇蔽,端竹自發抵禦這種錯誤傾向的同時,繼續保持著她一夜一集,平穩向前發展的好夢,又因總抱著被筒一遍遍溫習她的好夢而養成了晨浴的好習慣——洗得一身清爽,順便換條內褲。年初一晚上十點,她乖巧地拜別大廳裡諸多駐留牌桌的長輩,依鄺水瑺的意思,按時上樓睡覺。洗澡刷牙之前,她逐個拆開那疊摞了快有兩分米的紅包,點數今天一天收的壓睡,哦,壓歲錢。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每個紅包裡裝的都是新得耀眼的紅鈔,她剛拆了沒一半就數出近四萬塊來。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更沒想過自己能有這麼多錢,所以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她摟了那些紅包和鈔票就往隔壁郝君裔的房間跑。郝君裔是總所周知的睡蟲,吃完晚飯就開始打哈欠。眾人知道這位太子姐姐精神了大半天,此時也該到點撐不住了,便紛紛勸她回房休息。她身為郝連事的長女,當然得假模假式地推辭一番,說些“我沒事的”“這麼早就回房太失禮了”這種是人都能聽出她真意的話。在座沒旁家,都是親戚,老早曉得她的常例,於是又繼續接二連三地勸,直勸得漫天紅滿堂彩,她老人家這才姍姍起身,好似多麼迫於無奈似地對眾人請了晚安,腳底抹油,先端竹半小時回到自己房裡,洗澡刷牙預備趴窩。端竹敲她門時,她已經躺在床上,頭靠天堂軟枕,手扶大小趴趴熊,對著頭頂的聲控燈,剛要學三聲狗叫讓它熄滅,卻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