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發生的事情,更恰巧,巧得汪氏夫婦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汪顧上大學那年,汪爸爸得了尿毒症,如不換腎,時日無多,如果換腎,有沒有合適的配型那都兩說,僅僅高昂的手術開支就足夠令一家三口陷入舉步維艱的困頓泥潭。汪媽媽怕汪顧擔心,並沒有將實情告知,但沒過多久,汪顧還是從汪爸爸日漸蠟黃的臉上看出了問題,成天鬱鬱寡歡。汪爸爸魚丸子”,心情非常好的時候,稱其全號“章魚小丸子”。“沒問題。”“沒問題下午你就不用去上李老師的平面幾何了,趙老師說你去上課她壓力大,放你半天假,給你門禁批條,你愛幹嘛幹嘛去,就是要注意安全。”郝君裔餓狼一樣坐到書桌前,拿起扭曲的薄不鏽鋼鐵勺就往嘴裡塞飯,連端竹這種“無保戶”家庭出身的孩子日久天長也覺出難吃的食堂飯菜,她卻吃得津津有味。佳景學校常年採取全封閉式校園管理,除了一些公休假日,住宿生想出校門,必須有班主任開出的批條,同理,任何人想要進入佳景校園,亦需要尋訪物件的班主任或生活老師知會校警值班室方可放行,當初林森柏就是看準這點,才不惜犧牲升學率,把端竹送進佳景,以保證她的安全。郝君裔吃完飯,抽張紙巾擦擦嘴,大筆一揮,簽了張門禁批條,告訴端竹務必在晚寢滅燈前回來,她要查房的。端竹乖巧地接過批條,說了謝謝,收走盛盤,臨出門時沒忘提醒她在頭髮沒幹透前不能睡覺。“知道啦,囉嗦的丸子同學。”郝君裔摸摸半乾的頭髮,又摸摸自己的肚子,揮揮手,送別端竹,又穿著拖鞋沓拉沓拉走進浴室洗手刷牙上床睡覺。這位邋遢懶惰的郝老師與盛昌集團裡威儀八面的董事長全然不似,但她過得很開心。……她一覺醒來,將近下午三點了。下午茶有昨晚在校門口買好藏進冰箱裡一元人民幣兩塊的雞蛋糕和郝爸爸隨比郝爸爸官階更高的高官出訪友好鄰邦時特意給她搜回來的藍山。從床底下拖出一臺鋥光瓦亮的專業咖啡機,插頭頂上不知道打哪兒冒出頭來的一個排插電源,灌水,三分鐘煮好一壺咖啡,她心滿意足地去翻那個同樣藏在犄角旮旯裡的小冰箱。郝君裔將裝雞蛋糕的塑膠袋湊近鼻子聞了聞,豬拱食似地叼起一塊,喝口燙嘴的黑水,“唔…美味。”她仰頭感嘆人生無限好。誰說好咖啡就得配好蛋糕或者好鬆餅?以她郝君裔多年吃嘛兒嘛兒香的經驗,只要咖啡好,吃什麼配都美好!五毛錢一塊的蛋糕算什麼?要不是那個打著“四塊錢一斤”招牌的老太太因為最近暑假人流大幅減少而懶得出攤,她寧願去吃老太太做的紅棗發糕。按學校的課程表,上午是她給學生講代數,下午是趙老師給學生講幾何,晚上學生自由活動,想上自習的上自習,不想上自習的可以到學校機房上網玩遊戲——對於尖子生們,學校的態度總是極盡寬鬆的。因為他們本身就有爭強好勝的因子活躍於體內,一貫優秀的成績不容許他們思想鬆懈。就這一部分學生而言,被人踩上頭頂,那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事情,所以在學習氣氛濃厚的大環境中,無論給與這部分學生多大的自由,校方也無需擔心他們成績下滑,反倒希望他們能夠勞逸結合,爭取有好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早日實現“今天我以x校為榮,明天x校以我為榮”的無恥校訓。郝君裔喝完咖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從現在開始到晚上十點是她的自由活動時間,她可以想幹啥幹啥,想逛哪兒逛哪兒。可她想幹啥…又想逛哪兒呢?抬手看看錶,估計這會兒林森柏那隻醋缸已經回公司上班了,她塞起藍芽,撥通咪寶的手機,打算跟她聊聊天。“你好,哪位。”咪寶睡得正酣,聲音裡全是黏糊成一片的軟糯,這令郝君裔輕易想起曾經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咪寶每逢在清晨醒來,總喜歡把腦袋捂進被子裡,掙扎著不願起身的情景。“小筠啊,我是郝君裔,午飯吃了麼?”這是廢話,但卻是最好用的廢話。咪寶在那頭不知道稀稀疏疏做了些什麼,做完還是一把支吾不禁的眠腔,“你怎麼也問這個,煩死人…別告訴我你也打算讓我辭職準備養我,我會摔電話的…”就這聲音,怎麼聽也不像能摔得了電話的,撐死頂多是個丟。“林森柏說她要養你呀?不錯嘛,進步了呢,以前她跟君襲在一起的時候,恨不能讓君襲替她包產包銷了,她好端一身清閒,你果然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郝君裔嘴角掛起一抹壞笑,環手胸前,翹腳上桌,面向天花板靜等下文。果然,藍芽耳塞裡立刻傳來咪寶不耐的磨牙聲,“我說,郝君裔,你找架吵呢吧?您老就不能高抬貴手,別哪兒痛戳哪兒?”咪寶最煩人家把她當弱者,動不動就找個藉口來保護她。她錢隸筠到底是缺了只胳膊,還是少了條腿哇?那麼多人爭著要保護她,這不是活把她個健全人往弱勢群體裡推嗎?如果她做了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