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糜竺一起過來的,還有太史公。
兩位古代大佬是第一次登上乾山島,因為昨晚的貨樣來不及運往縣城,因此張嶽索性請他們過來參觀一下。
而糜竺交易的貨物也是船拉來的,自然便是直接運到了乾山島。
張嶽特意邀請了太史公,為的自然是安撫一下老頭,言下之意無非是雖然先知們對糜竺有些跪舔,但一定不會冷落老朋友的。
一些新的貨物,又引起了糜竺的一番歎為觀止,這兩天開的眼界實在太多。然而,最讓他感到新奇的,還是島上那些錯落有致的布房子,以及處處一片繁忙的建設場景。
這樣的滿地鋪開工程的場景,他只有在南陽這樣的大城修繕城牆的時候見到過,然而他仔細一看,便知道這裡的組織程度,絕對是遠遠高於普通官府的效率的。
這裡的人員分為很多小組,分工極細,每個做工的人都對自己要幹什麼心知肚明。同時有人專門負責供應吃喝、有人專門向組頭下達指令,甚至有人專門負責計酬。
糜竺是有見識的人,他自然知道計酬意味著什麼。古代官府找人幹活都是徭役,連吃的都是你自己帶。而這裡居然除了管飯之外,還額外計酬,難怪所有的人眼裡都帶著光,為官家幹活和為自己幹活能一樣麼。
“先知手下這些丁壯,便當得一隊精兵了。”
劉川帶著糜竺邊走邊看,而這時,糜竺見到碼頭處駛來了兩艘樓船,正是張寧帶來了第一批來乾山島定居的黃巾婦孺,崔師古、太史兄妹都在碼頭迎接。
“慢慢走!不要急,排好隊伍!”
張寧和手下的衛隊手拿樹皮捲成的大喇叭,不停地喊著,在丁壯們的指引下,黃巾眾人很快便在碼頭上排起歪歪扭扭的一條長隊。
下船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首先一人發了一捧粟米粥,這幫人都是餓著肚子來的,再加上心神不定,容易產生意外。先喝口粥定定神,免得餓極生變。
粥是直接倒在捧著的手裡,沒有洗手的問題,他們自己會舔乾淨。
而在隊伍前面,人群按男女分開一直走到河邊,然後進入了不同的布房子。
布房子之後是長長的布幔圍著,而糜竺驚奇地發現,這些人進去往往要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才出來,而他們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見,而是換上了一種草綠色的,緊身而臃腫的衣物。
“敢問先知,這是何意?”
“哦……這些人是……呃……失去了家裡頂樑柱的難民,我這裡還能收容一些,給他們安排點活計,也好糊個肚圓。”
劉川硬生生把“黃巾”兩個字嚥了下去。
“先知果然心繫黎民,但這布屋布幔之內又是何意?”
“哦,這個是……消毒……,就是我們的身上其實有很多看不見的小蟲子,這些小蟲子會讓我們生病,還把疫病會傳染給其他人。”
“布幔之內其實就是給他們沐浴潔身,再以藥水擦洗身體,殺死小蟲子,這樣和我們長期生活在一起,就不容易生病了。”
劉川連比劃帶解釋,糜竺像是聽懂了個大概。
但“清潔可以防止生病”這個概念對三國時代的古人來說,實在是不免過於超前,饒是糜竺見多識廣,也目瞪口呆。
劉川還以為這糜竺不相信,索性拉著他,鑽進男子一方進入的布幔內看個究竟——不然給人當成變態就不好了。
圍著的地方就是河邊,大多是一些未弱冠的少年,正脫得一絲不掛,被數個家丁拿著肥皂塗滿全身,然後用刷子刷出一身白沫,最後用水衝乾淨。
衝乾淨的少年們圍在火邊瑟瑟發抖,而這時候一個掛著白布的人過來給每個人喂下幾顆藥丸,另外揹著一個農藥噴劑的人過來往每個人身上噴消毒水。
最後,才在出口邊上領兩套無紡布的內衣內褲,以及一套勞保救災棉衣。
這都是這些日子以來,崔師古從家丁身上摸索出的經驗,讓他們自己洗澡一個個都磨磨蹭蹭,只有拿刷子最快。
而內衣內褲對防止面板病有極大的好處,這幾天所有的家丁也都領到的內衣內褲,要求必須換上。
九歲的王昀也和一群認識不認識的小孩子們一起,脫得赤條條站在火堆邊上,這讓他稍稍有些舒服一點。
他的父親在數前日的一場戰鬥中再也沒有回來,聽聞回來的人說,屍骨已經拋進了大海。
母親沒有特別悲痛,因為在這個世道,身邊有一個平凡的男人和沒有,好像也沒太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