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輕浮的客人也不少,海雅早已見怪不怪,淡定地轉身,就見靠窗的一個沙發四人座上坐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正沖她招手,看著非常眼熟。
海雅走過去,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猶豫著不知怎麼稱呼,那人卻笑起來:「真是你啊!剛還不敢確定呢!妹子在這裡打工?」
她點點頭,腦中靈光一動,終於想起他的稱呼,客氣地招呼:「明哥。」
這人是上次蘇煒帶她去的那家酒吧的一個服務生,叫小明,他還陪著自己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我說怎麼今天叫小蘇出來,他推說有事,原來是要接你下班。」小明特自來熟,還問,「你幾點下班?」
「今天店慶,可能要到10點後。」
海雅還沒說完,前面又有客人叫她,她歉意地一笑,轉身走了。
有人問小明:「她是蘇煒的女朋友?騙人吧?這種大美女!」
小明伸出手,痞子樣露出來了:「賭一把?」
海雅一直忙到咖啡館快關門才有空喝口水,再也沒注意小明他們走沒走,今天營業額比平時多了幾倍,經理笑得樂開花,體貼地囑咐店裡每個年輕女孩:「今天比較晚啊,你們走夜路小心一點,注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遇到危險記得打110。」
「切,烏鴉嘴!」楊小瑩笑著翻他個白眼,挽著海雅的胳膊,「今天好累,我們打車吧?」
海雅忙了一晚上,連洗手間都沒去一趟,因見同事都往外走,她趕緊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店裡都空了,就剩經理和楊小瑩在門口等著。
「不好意思啊,我遲了。」她急忙跑過去。
經理鎖好門,春風滿面地走了,楊小瑩搖頭:「看他樂的,他賺的錢都是靠壓榨我們,今天忙那麼晚,還不給加班費。」
楊小瑩對錢這個東西特別敏感,一旦遇到加班又不給加班費的,她就特不滿,能絮叨一晚上。海雅正想換個話題,忽聽公路上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這熟悉的聲音令她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幾乎是立即僵在原地。
重型摩托車像一匹龐大的野獸,眨眼就跑到眼前,安安靜靜地停下,車上的人短袖外套敞開,露出裡面熟悉的黑色t恤,不用卸下頭盔,她都知道這人是誰。
海雅想邁開腳步,像平常一樣自然地走開,可是她的腳好像被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車上的人似乎也猶豫了一下,慢慢卸下頭盔,露出熟悉的鼻樑與長睫毛。
「……有看到小明嗎?」蘇煒將頭盔掛在把手上,低聲問。
海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無理的怨恨,那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開始恨這個人了。他擅自闖入,又擅自離開,再次見面還可以風輕雲淡地像什麼也沒發生。說什麼已經不再需要他,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動不了,像個悲哀的傻瓜。
她強迫自己一般,猛然把頭垂下去,搖了搖:「剛才在店裡,現在不知道。」
楊小瑩輕輕拉她袖子,低聲說:「海雅,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
她一向是個乖覺的人,絕對不會做電燈泡,海雅漠然目送她上了一輛計程車,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支撐這樣的局面。
她好像又被逼迫到了極致,兩隻手瑟瑟發抖,心裡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對他輕輕說:「那我們走一會兒吧。」
蘇煒沒說話,跨下摩托,拔了鑰匙陪她一起在街邊走。
「對了,我還沒有和你道歉。」海雅靜靜望著路燈,低聲說,「對不起,一直沒跟你說實話,不是我故意瞞著,不過有些事真的很難啟齒。我的父母其實是養父母,公司生意仰仗譚書林家才能維持,所以,我跟譚書林其實可以算是有婚約的……但我們兩個都不願意就是了。」
蘇煒沉默片刻,突然開口:「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麼。」
她胸口漸漸泛起一股尖銳的疼痛,眼眶裡一陣熱辣,忽然停下腳步,想了很久很久,說:「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把你當……」
當做毒品?當做避風港?她不願正視這個問題,他的逼迫像是逼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她心裡有一種委屈,還有止不住的恨意。她想離開,她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他了,可以隨時冷酷地丟棄。可她又想緊緊抱住他,祈求他永遠別放手,不要再把她一個人丟在黑暗裡。
海雅又開始發抖,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再也說不下去。
蘇煒點了一根煙,聲音很淡:「下次想好了再說?」
海雅猛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