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退了兩步,不自然地盯著自己腳尖,低聲說:「那……我回去了。謝謝你。」
圍巾上殘留一星半點的煙味,不能說好聞,海雅把長發從圍巾裡撥出來,慢慢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蘇煒正點了一根煙,棒球帽回到了他頭上,一點香菸的紅光讓他側面看上去模模糊糊。
「祝海雅。」他突然開口,「早點回家,不要受涼。」
她彷彿又要被拉進那個深雪桔色的夢裡,情不自禁說:「明天大年三十……嗯,祝你新年快樂。」
蘇煒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海雅轉身加快腳步,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在想,黑道人士是怎麼過年的?像電影裡那樣拜關公?團夥裡大家樂呵呵地聚一聚,總結一下過去一年究竟收了多少保護費?蘇煒應當也有家庭吧?他父母是做什麼的,怎麼會讓兒子成了個混混頭子?他為什麼對自己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提呢?
她滿腦子都是好奇與疑問,怎麼也管不住自己的念頭,忍不住第二次回頭看,摩托車已經不在原地,蘇煒走了。
手機突然叮叮噹噹響起來,是有新簡訊的提示。海雅急忙把手機從口袋裡翻出,蘇煒的資訊非常簡單,只有兩個字:
「晚安。」
海雅選擇回復,手指在按鍵上停頓了好一會兒,最終卻什麼也沒寫,默然將手機合上。
大年三十一早,媽媽就打來電話關心情況,囑咐她別忘了給沈阿姨還有譚書林拜年,海雅小心聽她語氣,不像是知道自己在外打工的事,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稍稍落下。譚書林總算有點良心,沒在老人家面前信口胡說。
她翻出手機的通訊錄,盯著譚書林的名字想了半天,還是選擇發了條祝新年快樂的簡訊,沒管他回沒回復,忙著去廚房做飯了。
天快黑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零零星星放起了鞭炮,海雅吃完飯看了一會兒春晚,只覺無聊的很,索性把膝上型電腦搬到客廳,聯線上網看小說。
突然玄關那邊傳來開門的聲音,海雅嚇一跳,抱著枕頭驚疑不定地偷偷探頭往,卻見楊小瑩提著行李進來了,正蹲玄關換鞋。
海雅驚訝極了,急忙過去幫她搬行李,一面問:「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今天……大年三十啊!」
楊小瑩好像沒什麼精神,頭髮凌亂地披在臉上,勉強笑:「在家裡呆著沒什麼意思,不如早點回來,趁著年假打工,還能多賺點加班費。」
說罷又塞了一隻真空包裝的油淋鵝給海雅:「我家那邊的特產,你嘗嘗。」
海雅見她用額發蓋住的左眼上青紫交錯,臉頰那裡似乎腫了起來,還有幾道指甲刮出來的疤,急忙拉住她:「小瑩!你臉上怎麼了?」
楊小瑩用手捂住:「沒什麼,不小心撞的。」
這種傷怎麼可能是撞的?手指印還在上面,青青紫紫,分明是被人打了,而且似乎是過了好幾天的樣子,可她的態度分明是不想說,海雅也不好多問,只得去房裡拿了酒精棉花之類的東西過來:「至少要消個毒吧?」
楊小瑩搖頭:「不用,一路站票回來,累死我了。海雅你忙你的別管我,我去洗澡睡覺。」
海雅無奈地看著她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關上門,她對楊小瑩的事情瞭解的並不多,或者說,她們彼此對各自的事情都不怎麼瞭解。
起初招租是因為海雅覺得一個人住太冷清,楊小瑩和她一個系,人也爽快好相處,就放心讓她過來租房了。雖然大家一起住了有半年,平時聊天也是說學校裡的事,開開心心,但要說什麼知心好朋友,卻實在是算不上。
她站了半天,外面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鞭炮聲,這才發覺已經11點多了,想起要給沈阿姨他們拜年,趕緊回頭找手機,收件箱裡居然多了幾十封簡訊,都是同學發來的新年賀詞。
她一時也顧不得看,先給爸媽打電話,然後是奶奶,沈阿姨,其他熟識的長輩們,一圈年拜下來,她簡直口乾舌燥,楊小瑩已經洗好澡回房,門是關著的。
要不要進去看看她?海雅在猶豫。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海雅的手機鈴聲設定成梁靜茹的歌,驟然響起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由著它響了十幾秒才急忙抓起,螢幕上清清楚楚顯示著蘇煒的名字。
她定定神,立即奔進臥室把門關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便再也聽不見了。
「餵?」按下接聽鍵,她發覺自己的聲音裡竟然帶著一絲顫抖。
蘇煒那帶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