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聚餐他飯量也不大,也不知道怎麼長這麼高的,真好啊。」坐在對面的男同事羨慕地感嘆。
後面一群人又聊到了其他話題上,一頓飯過了大約半小時才結束,組長去結帳,其餘的人就站在外面等,只有秦湛先起身去了衛生間。
等這桌一散,陳羨就看到周燎突然站起了身。
「你去哪?」
「衛生間。」
陳羨一下有些緊張:「你要打他?」
他和秦湛最後的來往就是當時那夥人打了秦湛以後去了警局,自己掏錢贖的他,只是沒想到過了大概兩三個月的樣子,有天上課的時候對方突然把一個信封扔在了自己面前,隨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他把那個信封開啟,裡面裝著厚厚的一沓錢,和當初自己繳納的贖金數額剛好一樣。
「打誰?」其中一個人疑惑地看著他倆。
「我們學校的一個人,之前周燎看他不爽。」另外一個人咬了一口壽司,渾然不在意,「要幫忙嗎這次?」
「別惹事啊,這是在別人店裡。」陳羨心想他媽的不會又去一次警局吧,「你就當沒看到他行不行啊?他其實還挺慘的。」
「秦湛怎麼了?」
「他上學期不是請了好久的假沒有來學校嗎?我記得有人傳,說他自殺未遂進醫院了。」陳羨抓著周燎手臂,苦口婆心地在一邊當和事佬,「他平時學校來得少,你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這不就碰巧遇到,他啥也沒幹呢。」
周燎聽到自殺未遂的時候呼吸一窒,只是他很快就甩開了陳羨的手。
「我上廁所。」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便往衛生間那邊走。陳羨看著那張表情極其難看的臉,心都提起來了,但覺得周燎應該也不會這麼不明事理,不分場合地惹事。
這個衛生間很寬敞,洗手檯那還有人正站著洗手,秦湛剛好從門裡出來。
看到周燎站在門口時,他只是淡淡地移開了目光,彷彿眼前的人不存在一般。洗完手的那個人出去的時候還不小心撞了一下週燎,主要是周燎就站在門口紋絲不動,這一下還把周燎手裡捏著的煙盒撞到了地上。
秦湛洗完手就往門口走去,腳要碰到地上的煙盒時,視線向下掃了一眼,隨後終於開了口,和過往一樣的聲音,但卻沒有任何溫度。
「你煙掉了。」
說完他就要繞開面前的人出去,只是沒想到周燎卻突然一把按上了背後的門,然後上了鎖。
秦湛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一下衛生間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安靜下來,微妙的氛圍就開始在空間裡不斷滋長膨脹。
周燎掀起眼皮看向了眼前的人,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對視,也是周燎第一次認認真真看到他臉,面前的人一張臉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眼裡沒有任何感情,就連一絲情緒也難以勘測。
過往的一切如同洪水一般湧來,思念、噁心同憎惡混淆在一起,讓他幾乎難以承受。
他只是在吃藥,只是在抑制情緒,可他沒有失憶。
是,治了病就該大步向前走,他繼續做周家的小少爺,籃球賽車,香檳鈔票,女人的追捧和歡呼,周圍人的阿諛奉承才是他本該享受的人生。如果出來再次見到秦湛,就只需要當作視而不見,畢竟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生在權貴鑄成的高樓裡,而秦湛只是破舊鄉鎮裡的老鼠。
是秦湛讓他曾經像狗一樣地活著乞求著一個男人的感情和施捨,每每想到周燎就想殺死過去的自己,尤其是他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東西。
他曾屈於一個男人的身下,像過去女人在自己身下一樣承歡。
「噁心」兩個字,是他最真實的感受,他不僅噁心過去,也噁心像被撕裂的自己。
在學校見到對方的那一眼開始,他就開始整夜地失眠,即便是吃了安眠藥,也難以入眠,就像最深的夢魘在注視著自己。
他走得出去嗎?他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過往由男人親自篆刻的感情,掙不脫對方親手繫上的枷鎖。
即便他如此憎惡著痛恨著這樣噁心的過去,可大腦的另一半卻在瘋狂叫囂著那些被藥物鎮壓的情緒,像是要衝破他的身體將他徹底撕裂。
可等實際上真正再次見面,對方的無視,冷淡乾脆的否認都讓他出來以後逐漸膨脹的自尊心難以接受。
憑什麼,憑什麼被困在原地掙扎的卻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