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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假意地帶周燎出去,因為知道他會逃跑,但他會從這一次,讓周燎再也離不開他。

可秦湛不喜歡強迫一個始終想要離開的人,他想當玩具不聽話時,那就只有把零件拆了重造,讓他變得只聽自己的指令。

周燎的心理防線比他想像當中低很多,但韌勁也強很多,堅持的天數很長。直到在監控裡確認了對方達到極限時,他才選擇出現,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周燎已經被他重塑成功了。

哪怕他不再禁錮對方,周燎也不會再離開了。

有了周燎以後,他每天的日子和過往並沒有任何變化,但多了一個人陪著,卻成了過去他夢寐以求的事實。

他們每天都過得乏味又簡單,但在不知不覺中他開始逐漸享受起周燎的依賴。

以後他推開倉庫的門,不再是一片陰濕的黑暗等著他,而是有個人在裡面,焦躁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回來。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如此需要他的存在。

因此,在過了很久第一次發現對方可能消失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也從心頭漫了上來。他很少有情緒波動的時候,就連仇恨都顯得淡漠。因此這種情緒讓他感到心驚,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暴戾。

他開始接受不了周燎最終會離開的事實,每一次收到陳羨的訊息,他都無數次想讓對方從這個世界離開。

於是他逼著周燎一次一次的說,他永遠不會離開,像是隻有這樣才能汲取到幾分安心。

只是他沒想到先離開不是周燎,是他的奶奶——————那個重男輕女一輩子,看著他小時候如何痛苦的奶奶。

他對對方沒有什麼感情,但他總覺得他活著就一定要有個意義。

除了他以外,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彷彿和這個世界有社會聯絡,他們有工作、理想、興趣、家人、朋友、抱負,但他沒有,他只是覺得如果他活著,那世界上就一定要有個東西能讓他活著。

於是讓老人活著,他活著還貸款,便成了他繼續這螻蟻生活的意義。

只是沒想到,所有人都想離開他,他逃跑的母親,碾死的小狗,到如今他花了這麼多錢給她治病的奶奶。

秦湛麻木地把骨灰撒進河裡的時候,收到了陳羨的訊息。

雖然早就知道這天會來,但還是沒想到就在老人死後的第二天,這天來了。

他忘了當時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回去後,瘋了一般地想在周燎身上找到對方需要自己的證據,為他打下屬於自己的標記。他知道這短暫的幾個月時光是他卑劣的偷來的,但他還是想給這段時間刻下印記,也當是周燎身上有他存在過的證明。

他一遍遍地親吻著那個鑽石,近乎自暴自棄地絕望的放還眼前人的自由。

在那之後,趁周燎昏睡的時候他把人送回了家裡,當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

他想也許等周燎醒來,他的人生也結束了。

秦湛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也不知道他這種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社會聯絡的邊緣人,無人需要的陰暗老鼠。

他在倉庫裡灑滿了汽油,隨後用一把火點燃。他被火燒過無數次,但這一次,卻是由他自己放的。

烈焰和稀薄的氧氣,因為燃燒逐漸變得扭曲的空間。過去在倉庫的日子就像是他偷來的一場夢,就連那個人的陪伴和需要也是他一手操控出來的,從今往後,他這無人在意的一生,都在這場火裡結束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秦湛起先以為是在地獄,但地獄不應該這麼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聽到周圍有醫生驚喜的說醒了,看到杜麗哭得傷心和白苓擔憂安慰的樣子,他才恍然他又活了一次。

躺在床上,忍受著手臂灼傷的痛意換藥輸液時,他在想,他為什麼沒死成呢。

他明明把整個倉庫都燒毀了。

為什麼運氣這麼不好,又回到這個比煉獄還不如的人間呢。

在醫院躺著的那一整週,他的姑姑來了,杜麗和白苓也輪流著照顧他。

杜麗是個很感性的婦女,尤其是做了母親後,她看著自己纏了很多圈的紗布一直在流眼淚,每天都在求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對普通人來說,活下去三個字好像說得很輕易。

但對自己來說,活著卻是世界上最難的事。

但他沒有選擇再死,不是因為他找到活著的意義了,而是再要死,好像也沒有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