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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外頭打得天昏地暗,他們依舊能笑飲熱酒,聊著江湖朝堂裡無盡的熱鬧。

「哎, 我說。」盛京的某個酒肆裡,一個身形健碩身穿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一邊剔著牙,一邊用食指敲著桌子,「那個和談時跟蘇世子過招,最後敲定四國休戰之約的女子長什麼樣子,到底調查清楚了沒有?」

「哎呀,沒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回怎麼也打聽不出來,我已經請了畫師,想託軍中當時在場的表兄口述長相,但是他這回鹽油不進什麼也不肯說,而且奇怪的是,此次市面上竟也一點訊息都沒有。」說這話的人面容消瘦,下頜略窄,兩條小鬍子在唇上微微翹著,說話時一甩一甩的,初見時覺尖嘴猴腮,但是看久了,也覺得有些可愛。

「昔日北洲的姜朝崖初立戰功,於沙場驚艷亮相之時,不過兩日滿盛京就都是她的畫像,怎麼這個跟咱世子過招的女子一點訊息也沒,好生奇怪,不會是被一個女娃子走了十招,世子覺得面子掛不住,不給宣揚吧。」

「咱世子是這麼心胸狹隘的人麼,若是不給宣揚,這事就死在軍中了,也不會叫我們知道,咱們世子也是知情識趣的,若是個美嬌娘,也是段佳話,沒準是個醜婆娘呢,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坐在一旁吃菜的綠衣女子,停下筷子,鼻中露出一聲短促的輕哼,輕蔑之意十足。四國休戰,在這場關乎天下蒼生的和談之中,他們最關心談得熱鬧的竟然是一個女子的長相,甚至不惜花費時間金錢孜孜求取,探尋不到便侮辱人長相。她忍不住長籲短嘆道:「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聲嘆息落到不遠處的那兩人耳中,兩人轉過來笑盈盈道:「哎呀,我的小綠籮,今天我們又說什麼惱著你了嗎?」

這綠衣姑娘名叫言蘿,因喜穿綠衣,大家都親切地稱呼她為小綠籮,她心情好的時候會就著你的話扯道扯道,讓你聽得開開心心然後才發現自己被她帶歪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孩子般簡短粗暴,比如今天,她對著他們說了句:「淺薄。」

這兩人一個叫陳俊,一個叫李阿生,是在盛京做點小買賣的普通百姓,每日收工之後常在這家酒肆喝點小酒樂呵樂呵,討論點「家國大事」或者市井消遣,但偶爾言語不當就會被這綠衣姑娘嗆。不過他們不惱也不還嘴,還常常笑著賠罪,比如今天立馬認錯道,「小綠籮說的是,我們喝完這盅酒就回家讀書,長點知識。」 當然他們並非真心認錯,只是不想與她辯駁。原因有三。

其一,她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他們壓根就辯不過,以退讓之法彰顯長輩之寬宏大量;其二,一個小女孩的話他們壓根不放在心上,被嗆幾句也無關痛癢,覺人生苦短,擁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嫌麻煩心態;其三,她打小痛失親人,自此孤苦無依、憤世嫉俗,他們看著她長大,也是作為鄰裡的一份關心和謙讓。

說起她,他們也常常是一陣慨嘆。

她的爺爺叫言載,曾是一位言官,年輕時舌戰群儒,縱橫捭闔,甚至以一言平過一場戰爭,獲得過東王的嘉獎和封賞。而後四國和談十年平和,言載辭官雲遊四國,歸來後四國狼煙再起,他從此閉關修書不問世事。而偏他兒子言燃一腔熱血,自動請纓奔赴戰場,有去無回,恰逢此間,言蘿出生,其母悲痛欲絕難產而死,言載白髮送黑髮。言蘿出生失雙親,自此與爺爺相依為命,可言載年事已高,於言蘿九歲時仙逝,就給她留下一位老管家和一個空宅子,任其野蠻生長,長成如今模樣。

言蘿見他們敷衍地道歉,什麼也沒說,又低下頭扒拉飯菜。

陳俊和李阿生又轉頭開始聊起其他來。

「先不管這女子,你說這西疆也是奇怪,明明早年傳言西承二子早夭,只剩西炎一人,這麼多年來也沒聽說過什麼西疆二殿下,怎麼和談突然冒了出來,然後又悄無聲息了。」

「哎,這我怎麼可能知道,這宮廷裡多的是陳年堆積不能見光的秘密,這事呀得問久修閣,不曉得有沒有人去買訊息。」

聽到久修閣,旁邊一個正啃著雞腿的人突然伸長脖子朝這邊探來,十分不見外地搭腔道:「你們知道久修閣殺手榜又變動了嗎?」

「啊,還沒聽說呢,怎麼了?」李阿生小鬍子一挑,立馬換上一副好奇的模樣。

「麒麟的名字也沒了。」那人煞有介事地說道。

「啊?前些年殺手榜一直挺穩定的,頂多也就幾個名字上下相互躥躥,今年怎麼回事,兩個月前烏鴉沒了,一個月前修羅沒了,怎麼今天麒麟也沒了,難不成這五六七名殺手一起結伴退隱,逍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