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笑?!為什麼?!
就在這時,蘇澈看到她離開雲琊,鑽進大臣扎堆
的人群裡面。她自如地穿梭在幫他說話的大臣身邊,但凡她行過之處那些大臣都神色驟變,而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最後完全閉上了嘴,連一聲嗚咽也聽不見。
只留蘇冕的人在叫囂,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彷彿滿殿的文武百官都在支援蘇冕,要把他哄下臺一樣。
蘇澈的背竄起一層冷汗,心頭有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蘇冕倏然出聲,他的聲音並不響亮,甚至有些低沉,但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清晰地打到他的身上。
「你詔書上的玉璽印章是假的。」他淡淡道。
話一出口,滿殿皆靜,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李曹炎手中的遺詔。
蘇澈的雙手莫名地痙攣了一下,喉中發緊,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氏和李曹炎卻是上前一步,怒道:「你有何證據,豈可隨便攀誣!」
蘇冕淡淡一笑,抬起眼睛。
蘇澈驟然與他四目相接,那眼睛堅定、決絕,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往無前。它似乎在告訴你,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那一瞬間,蘇澈忽然就覺得他手中真的有證據。
蘇冕淡淡道:「你未理過朝政,未接觸過玉璽,不知東朝開國先祖曾因必縣兵敗怒髮衝冠,將玉璽摔裂於地,底座摔出一條極細的裂紋,是以真正的玉璽敲出來的章左上角會有一條淺細的白色條紋,硃砂印泥染不上去,但肉眼難分辨,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不……不可能……蘇冕騙人,沒有細痕,壓根就沒有什麼細痕,蘇冕他肯定在騙我!
「拿火齊來。」【1】蘇冕從容不迫地吩咐道。
蘇澈後背冷不丁竄起一層冷汗。
「世子,小的眼力不佳,字小便看不清,是以每日貼身帶著火齊。」此時,蘇冕身後的一個大臣像是早知有此一出特意備好了一般,立馬掏出一個火齊,遞給蘇冕。蘇冕接過,抬步向前,往殿前走來。
蘇澈一把奪過李曹炎手中遺詔,額頭地汗不住地低下來,他雙手顫抖著就去找那條裂紋,沒有……沒有細紋……
蘇冕走到跟前,恭敬道:「王兄,讓四弟拿火齊看一眼。」然後伸手就要去拿。
蘇澈突然整個骨骼打起顫來,不知道為什麼,
每次蘇冕靠近他,用那種柔和的聲音對他說話,他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的靠近、他的聲音,讓他這些年被他壓在頭頂的恐怖、難堪、不甘驟然翻江倒海般湧來,將他沖入那不可掙脫、陰森黑暗的無底深淵。他在那裡被蘇冕肆意奚落、千刀萬剮,所有大臣都興高采烈地站在旁邊等著看他的笑話,等著食他肉飲他血,他們全都長著一副猙獰的面孔,露出尖長的獠牙。
「啊——」蘇澈再也受不了了,他狂叫起來,一把推開蘇冕,在李曹炎和陳氏還沒反應過來時,驀得將手伸入懷中,大喊道,「不可能,這玉璽就在我手裡,豈能有假!」
一時間滿朝文武靜默如雞,看著他手中剛從懷中掏出來的純金傳國玉璽,一臉的不敢置信。李曹炎和陳氏更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臉色煞白如紙,他……他怎麼敢……
陣怒過後,蘇澈似乎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他舉著玉璽,一時間兩股戰戰汗如雨下。
就在此時,蘇冕突然上前,附在他的耳邊,用只有他一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 皇兄,其實你我皆是假遺詔,可惜的是——你拿了真玉璽。」
你拿了真玉璽,就是謀權篡位,就是大逆之罪,儘管你我皆假,這皇位終究還是我的。 蘇澈看著眼前蘇冕笑意盈盈的臉,目眥欲裂,幾欲殺人,他……他又被蘇冕騙了,從小到大,他一直被蘇冕玩弄於股掌,摁在地下,他……他也已經很努力了啊……為什麼……為什麼!
此時,方才被蘇澈氣暈的禮部尚書王祥瑞轉醒,聽見了方才這一番對話,緩過氣憤然道:「必縣乃桓城屬濟州,東辰七年先祖揮師北上,此戰大捷,何曾兵敗?東朝疆域不知,先王偉業不識,這樣的人怎堪大任?」
怎堪大任,怎堪大任……這輩子,只要蘇冕在一日,他就只能「怎堪大任」!他的頭被這個詞壓得垂了下去,就在眾人以為他事情敗露又被禮部尚書當頭一喝,自覺愧對先王愧對天地低頭悔悟之時,卻聽見了他猙獰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頭,滿眼血紅,看著滿朝文武,震聲道:「玉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