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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去描述這樣一雙眼睛,彷彿藏著少女的純真無邪,又飽含人事間的風霜雨雪,像羽毛多情而溫柔,似利劍無情而鋒利,如罌粟妖冶而危險,明明是這樣矛盾,卻能叫人沉淪,那雙眼睛包羅世間永珍,足以魅惑眾生。

想要什麼樣的情緒,她都能滿足你。

可這雙眼睛此時盯著早已關閉的房門,明亮的光芒漸漸暗淡下來,呵,在期待什麼呢,有什麼好期待的呢,這不就是你要的結局嗎……她低低自嘲。

半晌,她轉身,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房門又砰然一聲被砸開。

他又站在了那裡。

柳絮閣的打手沒有想到狀元郎竟

會如此沒有風度儀態,違反柳絮閣的規矩折了回去,等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開啟了門。

雲落看著身前的他和身後趕來的打手,卻是揮了揮手:「沒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

她早已在轉過身來的瞬間掛了一層淡淡淺笑,完美到無懈可擊:「趙公子此番折回,是落了什麼東西嗎?」

三年了,他猛然間又看到了那張熟悉得臉,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好像被人攫住了喉嚨,又壓下水底。他曾經細細描繪過的眉,塗過薔薇胭脂的臉頰,梳洗過的如雲長發,皆在眼前,卻又是這樣陌生。

「雲兒,別這樣。」俊朗的眉目因為痛苦而緊縮,聲音中幾乎帶著哽咽。

「雲兒?」她略為玩味地咀嚼這個詞,盈盈而笑,「原來狀元郎跟第一次見面的女子,都喜歡叫得這樣親密麼?」

「是我不對,是我當初負了你,我以為我是為你好,我以為我絕決些你便可忘了我,我以為我這樣便可保你一世安寧,我以為……」聲音低了下去,幾乎成了喃喃自語,「我以為……都是我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這樣決絕,也許……也許我從未真的瞭解過你。」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堪稱明媚動人,卻又似乎透出冰涼的嘲諷和絕望:「是啊,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真的瞭解另一個人呢。」

「不。」他掙扎著,「不,我一直都是你瞭解的趙世琛,世琛自始至終都沒變過。」

「我瞭解的趙世琛?」她輕哼而笑,媚眼如絲,「雲落只是青樓區區一名藝妓,與狀元郎今日初逢,往日雖曾聽聞您的蓋世文采和迎娶太尉掌上明珠時駿馬之上的英姿,雲落何德何能認識趙公子,如何妄談瞭解?」

他昔日高昂的頭顱此刻低垂著,彷彿承受不住裡面的千鈞之重:「我不想這樣的,但是我沒有辦法,我不得不這樣做。」

「不得不?」她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好一個不得不,是有人把刀架在趙狀元的脖子上,逼著您加官晉爵,迎娶如花美眷,原來這世間竟有如此美事。」

他突然全身僵硬了一下,又突然抬起頭來看她:「雲兒,我不知道你如何來到柳絮閣,如何成為花魁,落到此番境地,但是你現在必須離開,

離開西宣,不然你會有生命危險。「他說得急切,明明是深冬,額頭卻泛出細密汗珠。

她悠然轉身,撥動燭火,手指纖細,身姿曼妙,一雙眼睛萬種風情:「落到此番境地?趙公子覺得我現在這樣很不好嗎?我只要彈一首曲子,唱一支歌,隨便勾勾小指頭,王都的風流才子青年俊彥便前赴後繼一擲千金,甚至不惜傾家蕩產,只為博我一笑或者見我一面,能被天下男子這樣瘋狂追逐,該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你說,雲落為何要走呢?至於生命危險,究竟是何人想取雲落性命,雲落自問沒得罪過任何人,雖曾婉言謝絕幾位公子的好意,卻料想他們不會為此而要殺了雲落,若真是有人要取雲落性命,本就是江湖兒女,命如飄絮浮萍,雲落在此恭候。」 她一字一句,綿裡藏針,堵得他沒有話說。

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的,她聰慧敏捷,他從來說不過她,從前……從前,只是她讓著他罷了。

他莫可奈何,不管不顧地拉起她的手腕:「我沒跟你開玩笑,跟我走!」

她並未掙脫,只是幽幽地看著他的手:「跟你走?趙公子是我的誰,讓我走就走,雲落曾早在心底打定主意,誰娶了我,誰就能把我從這柳絮閣帶走,我的夫君,我自是跟他遠走天涯。」她看著他,燦爛地笑著,隨後又似醒悟過來般,「哦,差點忘了,趙公子的好娘子沈自顏沈小姐此刻該還在深閨等你吧,趙公子高中之後不過一月便成了親,傳聞趙公子和沈小姐婦唱夫隨,感情和美,伉儷情深,趙公子夜不歸宿,沈小姐恐是自難成眠。」

他的眼中絕望如同水波一層一層漫上來,幾乎要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