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9頁

北洲和西疆唇齒相依,北洲若是淪陷,西疆也將就此淪為東朝的一塊盤中之肉。深夜,長風軍營燈火通明,一眾將領聚集於帳內商討救援對策,他們各個面色凝重,眼中布滿血絲,延武的額頭流著血,但是他根本沒時間包紮,不停地在佈防圖上勾畫著,西流支撐在側,用袖口無聲地擦去嘴角的鮮血。

自從上次被火鳳重創,他的情況便急轉而下,幾乎到了油盡燈枯之境。這段時間他無法久坐,也很少再和眾人一起討論軍務,但這次,他必須在場,因為他知道,北洲和西疆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若是不能渡過此次劫難,兩國恐會就此覆滅……

長風軍營不遠處的一處村落,堆積的屍身之上飄著森森的鬼火,因其空曠,即便是正常的微風吹過,也彷彿變成了鬼魂的吟唱。

無□□自一人行走其間,心中五味雜陳。

儘管這段日子她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景象,但每一次看到,都猶如初見般給她衝擊,讓她覺得這世間實在是荒謬絕倫。人們面目全非地死去,神情痛苦萬狀,他們的屍體暴露在荒野,肢斷軀殘散落一地,白天被禿鷲啄食,夜晚在腐爛成夜晚陰森的磷火,飄蕩在她的裙邊,好像抓著她的裙角,無聲地喊著:「救救我」、「救救我」。

人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了呢。

她想起那個春日的夜晚,和西流趟在可以看到漫天繁星的山林中,西流問她,人生的願望是什麼。那時候她尚無記憶,對人生也無渴求,想不出願望來,便反問他,他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活著。她當時什麼也不知道,輕巧地回懟「這算什麼願望,誰都不想死啊」,他沒有跟她解釋什麼,反而被逗笑,十分輕易得更改了自己的願望,最後笑著對她說,「那就讓我和大家一起活著,願天下太平,小白花平安開心。」

然而他的願望,註定是一個也實現不了。

無疆知道,西流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隨時都可能死去,如今天下也是打得你死我活,亂成了一鍋粥,而她,什麼也做不了。她根本找不到孤燃花,四國根本不可能停止爭鬥,她每天只能無力地陪在西流的身邊,無法安慰他,更無法分擔他的煎熬和痛楚,只能在他討論軍務的時候到周邊的山林裡遊蕩,看能不能找到些緩解他痛苦的藥草,以及幫風乙留意一些特殊草藥,風乙說,已經看到了瘟疫的徵兆。

瘟疫,即便是和平年代,也足夠讓人聞風喪膽,更何況如今暑天炎熱,遍野橫屍,更是瘟疫滋生和傳播的溫床,若是擴散開來,屆時人間更是一片地獄景象。

這座村子的後面有一座山,她此次出來就是打算去那裡找草藥,儘管她此刻只是隨意地走在路上,心中滿是其他事情,但還是在拂過的風中捕捉到了那幾乎虛無縹緲的一線呼吸。

自從上次與火鳳一戰,生死一線間,仰頭見神明。她的靈識幾乎達到無人之境,對周身氣息的捕捉更是細膩到巔毫。

循著那快要斷掉的呼吸,無疆挑開一處堆積的屍體,找到了呼吸聲的來源。

那是一個極為瘦弱的身體,身軀健全,但滿身的血汙,看不清楚具體的傷情。

目光劃過那具身體的臉龐時,無疆微微一震,儘管那臉上滿是鮮血和汙泥,但她還是從五官的輪廓中依稀辨識出了點熟悉的痕跡。

「麗姨?」

眼前的身體沒有給她任何回復,彷彿死了般悄無聲息。

無疆立馬上前屈膝,檢查一番後發現她並沒有大的傷口,但脈息卻非常得薄弱。

無疆取下腰間的水壺將她扶起,讓其微仰著靠在自己身上,在給她輸送內力的同時,慢慢餵了些水。

不多久,懷中的人漸漸轉醒。

儘管身體已經醒了,但她的意識彷彿還未跟上,只是怔怔地盯著無疆,彷彿神魂還在天外。

良久,無疆輕輕地喚了一聲:「麗姨。」

這聲呼喚,彷彿開啟了她記憶的閘門,所有的記憶洶湧襲來,衝擊著她渾身的肌肉和神經,無疆還沒來記得高興,就看到眼前之人的臉忽然扭成一個難以形容的痛苦形狀,肢體兇猛,聲嘶力竭地大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無疆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到不遠處的確躺著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無疆還未來得及做什麼,就看到原本氣若遊絲的麗姨忽然掙脫開自己站了起來,以近乎超越極限的速度撲到在一片死屍之中,抱起那早已斷了氣的孩子,發出了無疆幾乎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的悲鳴。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麗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