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番詢問, 無疆和西流來到到藥堂所在, 他們看到仍有不少重傷的將士被陸續抬進裡面,也有藥童端著藥從裡面匆匆忙忙地出來, 腳不沾地往各家送去。
門前沒有任何人招呼或者領路, 無疆和西流徑直來到了堂內, 頓時, 耳邊儘是痛苦的□□聲,此起彼伏。他們看到大堂的地上全是傷兵, 下面只墊著一層薄薄的稻草, 殘破的四肢血流不止, 冰冷的箭簇仍嵌在他們的血肉之中, 疼得他們輾轉反側。
醫師們和藥堂夥計半跪在冰冷的地上, 醫師以火燒刀,用燙刀貼著筋肉肌膚慢慢割去士兵肩上的爛肉,即便是曾經悍不畏死計程車兵,此時也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哀嚎出聲,要暴走的四肢被三四個夥計緊緊壓著,難以承受的疼痛化做眼角的淚水,直至暈厥。處理完傷口的醫師也沒時間寫藥方,只能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口中大聲喊著各種藥名,屋內嘈雜,一旁的夥計要俯身靠近才能聽清,他們聽清後馬上起身往藥櫃處跑去,爬到高處嫻熟地取下各種藥材,又馬不停蹄地往後院飛去。
凜冽寒冬,在這方寸之內,他們卻已汗流浹背。
西流和無疆離城中較近,故而打算先來找燕十三娘瞭解如今情況,但他們沒有在人群中找到她,攔著一個夥計問,但對方忙慌慌地回了句不知道,就急匆匆地去抓藥去了。
「也許燕將軍忙其他的事情去了,我們要不先去城樓找楚將軍。」無疆道。
西流環顧四周,眼中難掩疼痛之色,最後輕輕點頭道:「也好。」
可就在他們越過人群準備出門之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無疆心中一動,偏頭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倒地的傷兵發狂一般,突然暴起,將醫師和旁邊的夥計掀倒在地。
他的胸口插著一根箭,箭頭沒入胸口,木製的箭身仍在體外。
明明早已昏迷,胸口中箭十分嚴重,但他此時卻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喊著「沖啊……」,可話音還沒落,那人的整個身子又猝不及防地往前倒去。他的身前是同樣倒在地上的重傷將士,身旁被他的突然發作而掀翻在地的藥師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胸口的長箭就要將他整個身子捅個對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可就在這時,一雙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那是一雙纖細而白皙的手,彷彿憑空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住了一個沉重的身軀。沒有人看清這雙手的主人是怎麼來到他身邊的,只覺身側飄過一陣風,那女子便已站在那裡。
無疆扶住那個身子,看著那張仍未清洗滿是血汙的臉,略帶疑惑地喚了聲:「阿嶽?」
被喚作阿嶽的人終於停止了掙扎和低吼,彷彿才知道自己此刻已經不在戰場,瘋狂的眼睛漸漸平和下來,仔細地辨認著眼前這個姑娘,片刻,他彷彿大夢初醒般,堅硬的嘴角竟然露出了點笑,溫柔地喚了聲:「炊煙姑娘」。
又再次暈了過去。
「快,快讓他躺到地上,得趕緊把他的箭頭挖出來。」一旁的藥師見狀慌忙喊道。他剛才就在處理箭頭,但箭頭太深又靠近心臟,他只能非常小心,一點點慢慢地挖,可誰知正在他全神貫注處理傷口之時,昏迷了的人突然暴起,將他掀翻在地。手中的刀甚至差點刺中那士兵的心窩,他擔心傷口更嚴重了。
不出所料,那人被重新放倒在地後,胸口的箭因著剛才的暴動掙扎而陷得更深了,胸口滲出了更多的血。他越發沒有把握,縱使行醫數十載,但他擅長的本就是藥理藥方,而非這些,可此時人手不夠,他只能硬頂著來處理這些刀箭傷口。此番變故讓他本就不安的內心愈發緊張,擔心操作不好,他深吸幾口氣,想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手卻越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我來。」就在這時,一個清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急不緩。
他循聲望去,見是那個剛才那個扶住傷兵的女子,雖說她力氣大、行動靈活,剛好扶住了人,可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能處理得了這樣兇險的箭傷。
他剛想搖頭拒絕,卻發現對方壓根沒有在徵詢他的意見,而是逕自從腰間拔出一把雪白的匕首。
只見她單膝而跪,用膝蓋壓住士兵的雙腿,匕首在他胸前一劃一扯,將整個上衣撕裂了開,露出整個胸膛。她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在中箭的胸口輕輕按壓了下,而後兩指貼著胸口夾住木製的箭身。
雪白的匕首掃過,箭身貼著雙指而斷,沒有一絲震顫。
醫師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被切斷的箭身被她輕巧地接住,放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