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在記者會上那麼‘低調’的原因?”李潤野問。
“當然不是,”顧之澤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我是想留點兒‘私貨’寫一篇報告文學的,所以一些細節就沒有公開。”
“你小子!”李潤野順手給了他一巴掌,“那幹嘛說給劉明遠?”
“大師兄的專訪啊,那一定是要挺的,再說我欠他好多情呢。”
李潤野看著顧之澤真誠的眼睛,忽然一激靈,這小子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專訪做完後李潤野接到了劉明遠的電話,劉明遠開門見山地問:“還撐得住麼?”
“還行吧,”李潤野嘆息一聲,“你都知道了?”
“這種新聞向來傳播得很快,事實上那呆子大鬧辦公室的當天我這裡就接到訊息了。我們組裡一個小編導特地跑來跟我通風報信,並且打聽‘前情提要’。”
“她怎麼知道的?”李潤野簡直頭疼。
“她跟社裡娛樂版的一個小記者是閨蜜,”劉明遠忍不住輕笑一聲,“那個小記者幾乎全程做了現場直播。”
“唉!”李潤野只想嘆氣,找劉明遠打聽□□簡直太虐心了好麼。
“那呆子很擔心你,”劉明遠淡淡地說,“他說你這人平時刻薄惡毒又神經病,位不高權不重但卻一點兒不知道給人留面子,而且在主編這個位置呆的實在太久了,有太多人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這會兒都憋著利用這個機會把你搞臭搞倒。他說雖然你從來不提這事兒,但是他知道,你每天都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刻薄惡毒又神經病?”李潤野冷冷地問,“這是他說的?”
“重點不是這個吧?”
“重點是那些人也就只敢在背後議論議論罷了,他們連像袁明義那樣當面指責的勇氣都沒有,我怕那個幹什麼。”李潤野淡淡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我來到安寧市各種傳聞就從來沒停歇過。”
“可這個不一樣啊。”
“沒什麼不一樣的,你要認為它是醜聞,那就是醜聞;可如果你認為這只是私人情感,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潤野,”劉明遠幽幽地說,“你知道嗎,那天顧之澤很鄭重的跟我說,他真的很愛你,不會離開他,不論多難聽的話他都會陪著你一起聽,不論多難的處境他都會陪著你一起熬。”
李潤野沉默了片刻:“他……這麼跟你說?”
“是的,”劉明遠喟嘆一聲,“他說‘大師兄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李潤野說不出話來,他再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劉明遠放下電話望向桌子上的鋼筆,他輕輕地拿過來握在手裡,這支筆一直不曾離開過身邊,已經成為生活的習慣,以至於採訪顧之澤時竟然就這麼握在手裡而自己全無意識,直到看見顧之澤陡然瞪大的眼睛和一臉震驚的表情才醒悟過來。
八戒,我除了“放心”還能做什麼呢?劉明遠輕輕地自語,我的心早就放在那裡了啊!
***
週五一大早,李潤野和顧之澤開了九個小時的車趕到山南的一個偏僻山村去接朱家夫婦。當汽車開進村口時,顧之澤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全村只有寥寥十幾戶人家,沒有一家的房屋是完整的,不是倒了半截院牆就是塌了一側的屋簷。村民三三兩兩地擠在村口唯一的一條土路上,看著“氣派”的汽車開過來紛紛避之不及,神色間竟然有幾分惶恐和崇敬。每個村民都破衣爛衫的,小孩子大多光著腳,即便穿著鞋的也大多破舊磨損,甚至露出了腳趾。這個村子的每一處每一個人,無一不透著“貧困”兩個字。
朱家夫婦在院子裡跟李潤野和顧之澤說話,因為堂屋裡透著一股子木頭*的黴味兒,實在不適合“接待”客人。老兩口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睛在淚水的浸泡下通紅,他們一邊哭著,一邊不住地感謝顧之澤,幾乎要給他跪下來,因為顧之澤讓他們有機會再見兒子最後一面,不至於只接到一把骨灰。
顧之澤握著老人的手一遍遍說“對不起”,哭的不能自已。老人喃喃地說:“哪兒能賴你?我家強子命不好,這不賴你。”
朱強三歲的女兒朱曉蘭怯生生地拽著奶奶的衣角,她不明白為什麼爺爺奶奶最近天天都在哭,今天哭得尤其厲害。小姑娘有雙大眼睛,長得像極了朱強,小小的臉上隱隱有種堅強。她伸出髒髒的小手去抹奶奶的臉:“不哭,不哭,奶奶不哭。”
顧之澤慢慢地向小姑娘伸出手去:“讓叔叔抱抱好不好?”
朱爺爺拉住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