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不抱任何期待的時候,突然卻又看到隱約的一點光。
「臭小子,照顧我居然還要收人賄賂?你良心被狗吃了?」
「咦?那個我哈了很久了嘛,」林竟笑嘻嘻的,「他既然肯送,我不收白不收。不要這樣啊LEE,生氣傷口會爆開的。。。。。。」
我終究熬不住,又打了電話給柯洛。
「喂,LEE叔?」他的口氣已經不再生硬。光聽著他的聲音就讓人脊背酥麻。「身體好點了嗎?」
「沒事了。多謝你的花。」
「應該的,」嘈雜聲從背景裡消退了,他似乎是走到了比較清淨的地方,「你要好好休息,別再亂吃東西。」
「柯洛。。。。。。」
我正要再說點什麼,卻聽他說:「LEE叔,我現在有點事,等下有時間再打給你。」
之後的那麼幾天裡,無論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有多麼緊張,多麼強烈的預感會是柯洛,結果打電話的人卻只會是林竟,殘存的幾個酒肉朋友,還有自動廣告。
時間一長,我也就知道不必抱期待了。
柯洛當時送的那束花,應的那些話,雖然很客氣也很周全,滿是對病人特有的溫柔。但我現在也終於明白他只是在敷衍,因為我自己以前也常常用這一套來敷衍別人。
舒念也全然沒有訊息。
當然,我並沒有在等他的訊息,我知道他對我不會有什麼印象。
只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我的親人,他完全不記得我了。
我又回去公司上班。
現在柯洛魂不守舍,陸風家務事纏身,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不管我當內奸的事陸風究竟知情與否,既然他不追究,那我正好撿個臺階下。我總是很識時務。
苦哈哈地掙薪水度日,卻也覺得自己銳氣屢次被挫,目前尚且能有個養老去處,總好過坐吃山空,倒也不是十分壞。
搞不好,就這麼替這對父子工作到終老了。
再見到柯洛,是因為實在太多東西需要他簽名。
他的情事情傷我是管不著了,但這小鬼的死活再怎麼與我無關,我也不能放任公司倒閉。不然我找誰要薪水,下一頓吃什麼?
看到他的模樣時我著實嚇了一跳。也就十來天的時間,整個人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神疲乏,面板都缺乏光澤。
我不由得摸著下巴想,如果第一次見面他是這種樣子,搞不好我也不會迷戀他了。
「怎麼了?」按捺不住,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柯洛低頭在大堆檔案中潦草簽字。「舒念生病了。」
一開口連嗓音都嘶啞,不復美妙。我也不知是不是該慶幸。美少年如果變得心境蒼老,美色不再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日解脫了。
我出了口氣:「我知道他身體不好,不過你也別太操心了,沒什麼是治不好的。」
柯洛迅速地翻著檔案,略顯急促。
從我這個角度看,他的頭髮有些長了,額髮幾乎蓋住眼睛,我有點伸手幫他撥上去的衝動。
「當然可以治得好,又不是絕症。只是白血病而已。」
他說得飛快,我差點沒抓住那個詞眼。
一旦反應過來,耳邊便「轟」地一聲,腦子都空白了,驚訝和莫名的恐懼席捲而來。
有那麼幾十秒鐘我也出不了聲,只聽得一片靜謐之中紙張刷刷的動靜。
「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說?」我有些口乾舌燥。
「為什麼要說?說了你就會關心他?就算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又有什麼用?我不要別人用可憐的眼光看他,不要見了他就只繞著這個話題轉。明著暗著告訴他還能活多久,什麼時候死,會怎麼死。。。。。。」
筆尖猛地把檔案劃出道大口子,柯洛彷彿忍耐到極至似的,「他已經撐得夠辛苦了,我不想別人都拿他當快死的人看。。。。。。」
「柯洛。。。。。。」
「明天我們把他轉到T城來。如果還是不行,就聯絡國外的專家。」他匆匆說完,顯然不願意多提這個話題。
「柯洛,你別太慌了,這種痊癒的例子也有很多。」
「嗯,」他聲音低沉,手上還是不停,「我們已經找到匹配的骨髓。」
「那不是很好?」
「可是對方卻反悔了。」
我沒再說話。可以想象得到那種巨大的失望,乃至絕望。遇到這種事情,病人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