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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意思,恨不得當作傳家寶。可惜一不是金的二不是玉的,小輩們沒一個看得上。”

菜餚供品都上齊了,何惟斯領頭站在牌位前。所有何氏子孫,包括嫁進來的媳婦,嫁出去的女兒,總之所有姓何的,都按輩份自覺自動站好。那些不姓何的,早已經退到旁邊,肅立觀禮。一眨眼工夫,就剩了方思慎一個人沒有歸屬。正猶豫無措間,聽見老爺子指示道:“致柔,你站到致遠邊上。”

容不得多想,趕忙應一聲:“是。”迅速站了過去。

但聽一聲洪亮的長吟:“拜——”孝子賢孫齊刷刷跪倒磕頭。方思慎磕完了這個頭,才分辨出來說話人是一家之主何慎行。

第一杯酒灑向地面,何慎行開始念祝詞。

方思慎長到這麼大,在史籍資料裡閱讀過無數回宗族祭祀儀式,卻從未真正親身經歷。夏國本土自新朝建立以來,破除舊傳統舊道德,樹立新文化新風尚,像方思慎這個年紀,恰在大改造運動末期出生,很少有人經歷過此類活動,更別說他還成長在林區。林區本是無人區。來自五湖四海的工人和青年,為了林業這個共同目的,走到一起。芒幹道,是隻有新傳統,沒有舊傳統的地方。

他為自己身處在這個儀式當中而熱淚盈眶。原本因為騎虎難下,心裡十分不安,他以為就是來吃個年夜飯,最多不過是與何家諸人見個面。以何家子孫的身份參加祭祖,大大出乎意料,亦非他所願。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過上這兒來認祖歸宗的打算。這時候卻想開了,就當是替養父何慎思盡點兒孝道吧。亡魂渺渺,可也曾有過歸家之念?對於何惟我何慎思來說,東土西洋,究竟哪一方才是故鄉?

一面神飛萬里,一面不經意地聽著何慎行的禱告,大意是向祖宗彙報這一年的家族大事,哪個公司賺錢了,誰家孩子進學了諸如此類。再拜之後,敬第二杯酒,這回是祈禱祖宗保佑,平安多壽、財源滾滾、子孫綿延。磕到第三個頭,敬第三杯酒,說話人換成了何惟斯。老人用沙啞斷續的聲音,向祖宗彙報闊別六十多年後,重回故里探訪的經歷。

最後幾句,方思慎聽得分明。那帶著鄉音的哽咽,他居然能分辨出每一個字:“阿爹,今日堂前跪拜,尚有流散在外的何氏養子何致柔。只可惜,你那不肖的三子惟我、不肖孫慎思,還有不肖媳何章氏妙嘉,都追隨你到地下去了。阿爹……可憐三弟一兜子……屍骨無存,魂魄無依……你老人家地下有知,給他們引引路……”

方思慎大慟,淚水決提而下。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說出來:至少有一個,至少還有一個,不致屍骨無存,魂魄無依……他不敢說,用拳頭捂住了嘴,淚如泉湧。

酒過三巡,合祭禮畢,旁邊的何致遠拉起了方思慎。何慎薇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替他擦乾滿臉淚水:“回家了,別傷心。”

接下來,是何氏當家執事的子孫分別向祖宗牌位上香的時間。凡屬為家族事業做出貢獻的,不論男女,都有資格,按當年貢獻大小排序,挨個給祖宗牌位進香。佇列中還包括何慎薇離異後帶回孃家改了母姓的幾個孩子。

雖然每年年終的物質獎勵甚為豐厚,但這一祖宗面前排序上香的安排,無疑屬於極大的精神榮耀。何慎行第一個拜過,開始按順序唱名。方思慎這時情緒平息下來,聽了何慎薇的解說,站在邊上默默地看。一個又一個年輕人走上前,再退下來,領先的神采飛揚,落後的躊躇滿志。心想何家這樣一個古老家族,歷經風雨而不倒,飄洋過海來到異國他鄉,居然還能闖出一片天地,不是沒有道理的。

眼看等著上香的人越來越少,孩子們已經按捺不住擺好架勢,準備搶座入席。對著滿滿一桌美味佳餚乾等個多小時,就算盤子底下都燃著保溫燈,可也太考驗耐性了。

何慎行喊完最後一個,正要結束,何惟斯忽然插嘴:“致柔,你也去,給列祖列宗上一炷香。”

除了最小的孩子,在場所有人都因為這一句話陡然肅靜。

何慎行看了老父親一眼,神情裡明顯含著不贊同。讓方思慎參加合祭,家裡人都沒有意見。但上香就不一樣了。有資格上香的,都是何家獨當一面的角色。而成年的子弟,進入家族企業執掌事務的標誌,也是過年祭祖時這一炷香。之前商量的時候,誰也沒有提讓方思慎上香的事。何慎行暗中搖腦袋,當爹的仗著年紀大,越來越任性,想一出是一出,沒事找事。輕輕叫了一聲:“爸爸。”

何惟斯表情不悅:“你三叔這一支,能夠承嗣香火,有什麼不好?”

方思慎一直沒有動。他雖然不明就裡,卻也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