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五點左右,西城“萬民新村32幢”樓下,染著一頭黃髮的少年阿烈拎著一袋垃圾下樓,隨手丟進大門口的垃圾箱裡。
然後他從車庫裡拿出電瓶車,正想上車,一名身穿運動服的男孩出現在他面前,叫住他:“你是阿烈?”
阿烈一愣,眯了眯眼:“你是誰?”
男孩手裡拎著一籃水果,還有幾個禮盒:“我是百川中學的,老大派我來,給你們送些東西,他說,辛苦你們了。”
阿烈一愣,有些出乎意料的驚喜:“周少已經給錢了,二少他,他也太客氣了吧?”
男孩一笑:“應該的,害你們受傷,老大於心有愧。”
“可是那天……”
“那天怎麼了?”
阿烈想說,那天二少臉色不善,他還以為二少怪他們辦事不力,沒想到今天還派人送東西來。
可他沒說,只是爽快地接了過去:“沒什麼。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幫我們謝謝二少。對二少說,下次有用得著我們兄弟的地方,我們肯定出力。”
男孩翹了翹大拇指:“難怪嘉偉誇你們夠哥們,真是好樣的!”
阿烈倒有些不好意思:“周少平時待我們不薄,為他做點小事,應該的。他和二少很鐵,老在我們面前提起他,我們仰慕已久了。我們本來以為水家的人高不可攀,沒想到二少這麼講義氣,真是……這個朋友,我們交定了!”
男孩點點頭,伸出手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原話轉述給老大聽,他一定會高興的。你現在去上班?”
“是。”
“那不耽誤你,我們後會有期。”
男孩轉身離去,出大門就不見了蹤影。阿烈摸摸腦袋,隱約覺得哪裡不對。這男孩,長著一張娃娃臉,可是感覺……好像比同齡人老練得多?
再一想,百川中學都是貴族子弟,從小受到的教育就跟別人不同,老練也是正常的嘛。
當天晚上,水驚瀾家裡,水蕙風從廚房上來,端了一盤水果。是她媽親手切了,叫她帶給水雲波的。
她到水雲波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門虛掩著,露出一條縫,裡面沒有聲音。她想,哥哥說吃完晚飯就回房間做作業的,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
對了,剛才聽到父親的聲音,是爸把他叫去了?那可能在書房吧。
她進去,把果盤放在水雲波的書桌上,發現桌上有幾本書零亂地攤著、一支筆滾在桌角,抽屜半開半閉,好像人走得匆忙,沒來得及關上。
難道他犯了什麼事,爸找他算賬?否則怎麼走得這麼慌亂?水蕙風暗暗猜測。
她剛想走,瞥見抽屜裡露出日記本的一角。
哥哥有寫日記?水蕙風又驚又喜,又有些好奇。她向外看了看,傭人們都在下面忙碌,侍衛們不知道守在哪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二樓靜悄悄的,沒有人。
她抑制不住那份好奇心,唇邊帶著竊笑,拿起那本日記本,翻開。
X月X日
我跟微塵打架了,我嫉妒得發狂。他憑什麼可以天天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受盡寵愛。我心裡的魔獸在嘶吼、在咆哮、在衝撞,它要衝破那道禁忌的防線,它要撞破那個道德的牢籠,它摁捺不住了。
X月X日
我又夢見Ta了,在夢裡瘋狂地擁抱Ta、佔有Ta,醒來時一片狼籍,從身到心。
X月X日
水微塵,他竟然以水家子弟的名義入學了,憑什麼?他是誰?他算什麼?他竊取了他的光芒。不,是他的光芒照亮了他。他願意的,對不對?憑什麼……我恨這種無奈的感覺,它要把我活生生撕碎。我從來就沒這麼軟弱過,我是水雲波。
可我,我也是水家人……我為什麼會是水家人?我寧可是個外人,那麼,也許,我還有機會……
水蕙風看得心驚肉跳,她跳著看了幾頁,看到滿紙的“他”和“Ta”。她的手顫抖起來,到最後幾乎拿不住本子。她再也不敢看下去,匆匆把日記本放進抽屜,逃一樣逃出了水雲波的房間。
逃回自己房間,心跳得彷彿要從胸腔裡蹦出來,眼淚卻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撲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大哭。
就在這時,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母親慌亂的聲音響起來:“小蕙,不好了,你快去你爸書房看看,你爸把門關起來,在打你哥。他不讓我進去,還怪我多事,叫我走。快,小蕙,你爸最疼你,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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