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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把我順利帶到活動室後,斜管犯就趕忙返回去下棋了。活動室裡有兩個管教,正在視窗聊天,那個位置挺好,小風愜意空氣新鮮,還正好能把活動室收於眼底。

俞輕舟不在,我來活動室幾次都沒見過他,我估摸著這傢伙又在辦公室睡覺呢。

“喲,馮兄弟來啦。”我前腳剛踏進活動室,後腳正無聊的熟人就靠了過來。

李重生,號稱三十五可麵皮兒怎麼瞧著都是五十三,96年進來的,二監十四號的資深犯人。

要說我和他其實也談不上多熟,只能說那人太自來熟,呃,當然,我也有點兒這傾向,於是活動室裡共處沒幾個晚上,就成倆老孃們兒了,沒事兒就湊一起張家長李家短。

“不來幹嘛,屋裡跟停屍房似的。”我長長地嘆口氣,恨不得把頭髮當稻草抓。

“理解理解,你也是背運,就攤到那一號兒了。”李重生拉過個凳子讓我坐。

所謂活動室,其實無非就幾副象棋軍棋,連撲克都沒有,所以來這兒也沒幾個真正切磋棋藝的,大都閒磕牙,三五一堆兒聊什麼的都有,興許前一秒還講黃色笑話呢後一秒就開始談夢想,談出獄以後要幹一番什麼什麼大事業。

但是我喜歡這兒,因為白天的行屍走肉到了這裡都會變回活人,表情不再麻木,動作不再僵硬,七情六慾什麼的全出來了,讓人踏實,心安。

“我瞧著你們都挺正常的,怎麼就我那一號兒全他媽病人呢。”我也不是指望李重生給我答案,只是慣性的發洩兩句。

沒成想李重生到真給我掰出了子醜寅卯:“那屋兒原來就一個周鋮,02年進來的吧,進來沒半年,啞巴和金大福就一起進來了,容愷是03年進來的,不過一開始沒在咱們監區,聽說是被欺負挺狠的,監獄為了隔離就把他調這兒來的。”

“啞巴和金大福一起進來的?”我聽著亮點了。

“嗯,他倆在外面就是一起混的,犯了事兒當然誰也跑不了,故意傷人,都判的十年。”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是偷東西進來的,於是想當然以為獄友都是同僚,這他媽忽然蹦出倆暴力分子,我有點兒消化不了。

“那周鋮和容愷呢,都犯的什麼事兒?”我覺得我有必要了解一下室友了。

估計是說到有內容的了,李重生那眼睛刷就亮了:“容愷那小子你別看整天得得瑟瑟,腦子裡是真有玩意兒,信用卡詐騙,聽說是偽造了十好幾張信用卡足足套了兩百萬才讓人抓住。周鋮就不好說了,罪名是過失殺人,但是不是過失誰知道呢,反正肯定是跟人胡搞搞出事的。”

我也可以肯定,最後這半句是他自己的腦補。

信用卡詐騙,倒是挺像小瘋子的,可是過失殺人……周鋮殺人?這我真沒法想象,你要說他見義勇為我都可能腦袋一熱信了,可是殺人,就是把腦袋熱成烤地瓜我都沒法兒信。

所以說,都是逼的逼的逼的,這他媽的鬼世道!

見我愣著半天沒說話,李重生推推我:“哎,你不偷車進來的嗎,判了幾年?”

“六年。”我每次說出這個數字時都有種看不見盡頭的悲傷。

不是矯情,三十到三十六,男人的黃金階段啊,就他媽在這你交代了我能不悲傷麼!

“判挺重啊,看來你偷那車挺值錢。”李重生支上個帆布就能擺攤兒算命了。

“老子前五年偷的車加起來都不如這一輛值錢。”我從不為選的這條職業道路後悔,但偷這車我是真後悔,腸子都悔輕了,讓你手賤!

我嘆氣,李重生也嘆氣,這讓他本就顯老的面相更為滄桑:“你說你們殺人的打殘人的倒騰個幾百萬的進來都不虧,我他媽就幾萬塊的事兒判十一年冤不冤啊!”

“行了行了,年底就出獄的人了叫什麼叫,”我有點心理不平衡了,但看在人家給我講了這麼多背景資料的份兒上,我也就只好假裝關懷一下,“幾萬塊?你犯的什麼啊,搶劫?”我想來想去也就這個性質惡劣了。

“哪兒啊,”李重生一臉哀怨,“就自己溜冰嘛,然後家裡多存了點兒,才二百克,這就算非法持毒了,十一年啊,真他媽的!”

我皺眉,有點兒看不上他了。所謂溜冰,其實就是吸冰毒,哪個旁門左道的圈子裡都少不了這樣的人,我就親眼見過幾個,有剛吸上的,天天跟我說那玩意兒怎麼爽怎麼飄飄欲仙,也有吸時間長的,各種糟踐錢,自己錢花沒了偷的也不夠了就偷家裡的,都一副皮包骨比鬼還像鬼了,見我還問呢,來點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