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蘭就是個好例子。
大一新生剛進校門還不足三月,計算機繫上下就炸開了鍋,說是軟體工程五班一個女生不知為何想不開,寢室衛生間滿地鮮血,嚇哭了三個寢室友中的兩個,還有一個在送女生到醫務室後也手軟腳軟差點暈了過去。
G大新校區可算鳥不拉屎,離最近的市區醫院還有好一會兒車程。醫務室阿姨也有好幾年沒見過這陣仗,趕緊做了急救,等120的時候一堆人圍著林蘭蘭迭聲勸,林蘭蘭就是不吭聲。
林蘭蘭不是H城人,老家離得挺遠,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用聯絡她家人,不想讓他們知道。校方覺得為難,畢竟是他們沒有管好孩子,但女生腕傷看著嚇人,卻不很深,已經有效控制,只是心理不穩定,也決定先瞞幾天再看情況。
於是林蘭蘭暫時在醫務室住了一段時間,方便換藥包紮。
大一新生,彼此也都不瞭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誰都說不清,能從身邊人問出來的也就是最近林蘭蘭情緒不好,很低落,會偷偷鑽被窩裡哭。
奈何林蘭蘭自己不願意開口,於是連兼任計算機繫心理指導老師剛滿一年的鄭哲謙都沒了辦法。
老師和同學來慰問慰問,也就走了,醫務室阿姨嘗試接近卻沒有回應,也就例行照顧傷勢而已。
守在林蘭蘭身邊的,反而是莫名其妙出現,死皮賴臉笑眯眯趕也趕不走的六班班主任花江生。
花江生從來不問她什麼,更多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碎碎念。
他說,那些說現在小孩心理承受能力差,不能面對挫折的人都是扯淡,站著說話不腰疼。都是獨生子女慣大的,又從□著唸書考試,能經歷過什麼,能看透些什麼?
他說,對於沒出社會的人來說,一切美好而理想。錯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的教育。尋常挫折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和大災難對成年人造成的傷害一樣嚴重。
他說,怎麼想也想不通的時候就不要想,出去站在人群中,當暖洋洋的太陽曬在你身上,也許你會發現,世界也沒那麼糟糕。
他說,要堅信RP守恆定律,壞的遲早過去,好的終將來臨。
花江生就這麼一直唧唧歪歪,忽然有一天,林蘭蘭哭了。
然後她就好了。
再然後她將花江生的那些嘰歪傳了出去,形成了最早版本的花氏語錄。
也因此花江生和林蘭蘭的關係一直很好,倒不是救命恩人那種,反而更像彼此信賴親近的兄妹。
而這件事也直接促成了花江生和鄭哲謙牢固的階級革命友誼和純潔的狼狽為奸精神。
花江生問:“他們去哪?”
陸晴名說:“他們畢業旅行,挺遠,打算去西安。”
花江生眼睛一亮:“西安好!”
陸晴名白了他一眼。
花江生立馬改口:“你們班去哪?”
陸晴名:“黃山。”
“肥肥那班呢?”
“他們班近,去西塘或者附近的古鎮。”
“也挺好。”
“……”
“你想去哪?”
陸晴名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邊看電腦邊悶聲說:“好像前幾天黃山那邊出現海市蜃樓了……”
花江生笑了:“那就黃山。”
陸晴名微皺了皺眉。
花江生把臉湊近陸晴名:“勞愛徒費心費力在同學節中拔得頭籌,帶為師視察黃山美景,慰問安徽人民。”
陸晴名受不了了:“要勞你去勞!我才懶得帶那麼多活動!”
花江生退後一寸又靠前兩寸:“帶為師去嘛~~~”
“滾!”
“……要不然就親為師一下。”
“……”
“親一個,乖了,別鬧。”
“去死!”
“親一下,送學分。”
“滿了。”
“給你申請獎學金。”
“特等了。”
“保你直升博。”
陸晴名咬牙切齒回過頭直飛眼刀:“想要我幫你帶碩士研究生是吧?行啊!你把現在的八個本科生自己帶去!!”
花江生剛到建築系,有許多事物需要熟悉,這學年本沒打算帶研究生,怎料屁股後殺出個陸晴名。再加上花大教授主攻IT與建築的結合體,也沒有其餘既有這方面興趣又有兩學科基礎能力的研究生,於是只剩陸晴名一根獨苗光輝閃耀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