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名點頭。
花江生說:“所以你看,其實我和你也差不多,或者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總有些缺憾,只看表現在什麼地方。”
陸晴名看向花江生。
花江生收回了手,也認真地看向陸晴名,笑容很平和:“有些夢想,一輩子也實現不了。其實老天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把時間省下來,去完成另一個夢想。”
兩人就這麼對視。
高教園區的夜晚很安靜。
顧安的鼾聲有節律地響著。
陸晴名忽然扭頭就走,留□後“啊喂就這麼走了?為師才剛表明心跡,連個回應都沒,好傷心啊~”的笑聲。
砰地關上門。
還能聽見裡頭顧安被關門聲震得從沙發摔下來大叫:“太君饒命!太君饒命!”,也不知夢見了什麼。
陸晴名邊下樓梯,邊深吸了一口氣。
方才,他真的很想揍花江生一拳。
然後告訴花江生,他怎麼能那樣溫柔寧靜地笑,溫暖得人想哭。
☆、第四條 要安居樂業
陸晴名一手提著SONY小本本,一手抱著摞教科書,利落抬腳,踢開虛掩的計算機系辦公樓506辦公室門。
一眼就看見裡頭翹腿喝茶看報的花江生,氣就不打一處來。
花江生雖已成功跳槽,但鑑於計算機系師資力量不足(每個學院都似乎永遠不足),加上花教授學識廣博言辭幽默,深受學生愛戴,再加上花江生心好人好脾氣好人緣好,只要他有點興趣,而同事確實因為各種原因必須找人代課的,統統接下,於是學校到處流傳著花江生的美名,見的卻都是陸晴名的冷臉。
連花江生原本所在的計算機系辦公室也為他原封不動保留座位。
陸晴名恨得牙癢癢。
只有他知道,花江生接代課的活完全只是愛玩想玩,玩了兩把沒意思,就丟給陸晴名了。
研究生給導師代課也是常事,可花江生情節特別惡劣,四年間逼得名譽助教陸晴名備課講課改作業出試卷全比正牌教授還順手。
更可恨的是那幫兔崽子明明沒聽過花江生幾節課,卻總是心心念念著花教授花教授。
陸晴名剛上完課的那幫兔子就是這般。
陸晴名當時就在心裡磨牙,你們想,我也想。
真想捏死他。
花江生一見陸晴名氣勢洶洶進門,本想開玩笑問句難道又被女兔子告白,還沒開口就被陸晴名一記眼刀憋了回去。
陸晴名在花江生兩米開外坐下,插好電腦,開機,自顧改作業。
花江生偷瞄好幾眼,還是沒敢開口,繼續裝看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陸晴名悶聲開口:“三四五替我去上課。”說著又鄙夷地瞪了花江生一眼,“本來就是你的課!”
花江生趕緊扔下報紙接過飛過來的板磚厚教科書。全英文影印版國外教材,撕下來當草紙都能用上好幾個月,還正版引進質量上乘不怕掉墨沾PP。
花江生皺著眉頭開始翻。
陸晴名盯著電腦螢幕說:“你從binary tree(二叉樹,計算機專業詞彙)後面開始隨便講……我等會兒還要去給那兩個英國留學生補英語,這次四級他們又沒過。”
花江生聞言“哦”了一聲。
這事兒花江生是知道的。陸晴名這幾年帶過的留學生裡還有好幾個本來是其他教授找花江生幫忙帶,或者留學生自己慕名而來,轉手就被花江生塞給了陸晴名。
這些留學生絕大多數還是來自英語國家。他們國家沒有這種考試題型,而且很多題目的答案在他們看來只是看問題角度不同,都是對的,於是經歷3+次四級仍然慘敗。無奈四級證雖和學歷脫鉤,卻還和學位掛鉤,必須繼續糾結。
陸晴名那屆大一還能考四六級,可以同時報名,今天四級,明天六級。因此頻頻出現牛人四級沒過六級過了的事情,後來才出了通知說大二開始才能考,先透過四級,才能報六級。
陸晴名大一上學期一併透過四六,深諳其中門道。
花江生忍不住一嘆,謹代表我國大學教育和文憑制度表示壓力很大。
翻著翻著,花江生忽然情緒高昂振臂一呼:“又乃此等脫離就業實際之教條!正可謂‘以貨財害子孫,不必操戈入室;以學校殺後世,有如按劍伏兵’!!”
“剛來的時候看見你們主任了……”陸晴名頭也不回涼涼道,“估計人還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