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董妮娜。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在我眼裡看到了什麼,她一下子激動起來:“不要給我裝這副無辜的樣子!我可不是以文,那麼容易給你騙!你就是妒忌以文和我在一起對不對?千方百計想要拆散我們,現在好了,以文死了!你滿意了吧?為什麼還要寄這些東西,你還想把爸媽氣死嗎?你也不想一想,你乾的那些事,天底下有哪個做父母的能夠容忍?你居然還懷恨在心,做出這樣的事來!”
我拿著照片的手哆嗦起來,我是你們眼中的變態沒錯,可你們怎麼能懷疑我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氣到極點,我反而平靜了下來,一直在眼裡轉圈的淚水也消失在瞬間。
“那麼,你們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承認這些照片是我寄的?”
一個個看過董妮娜仇視中帶著輕蔑的臉、市長大人威嚴怒目的臉、市長夫人躲避著我的臉,我放聲大笑,“好吧,就算我承認,那又怎麼樣?你們要叫警察來把我抓起來?還是現在就來個就地正法?”
笑聲未絕,側腰上已經猛地捱了一下,力道之大,讓我懷疑自己的骨頭都被踢斷了。
“小維………”
我趴倒在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安慰地聽見我曾叫她母親的女人顫抖的叫聲。
這叫聲也制止了董妮娜的第二腳,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冷地罵了句“無恥!”就別轉頭去。
“我沒有,這些不是我寄的,我不知道是誰幹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的啊………”
蒼白無力的話從口中吐出,脆弱的防線終於崩潰。心底的絞痛幾乎要叫人窒息。
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想?難道一個人的性向不同就代表了他天生是個壞人?所以他們認定是我勾引了大我十二歲的哥哥,所以他們認定是我為了破壞哥哥的家庭寄了那些照片,所以他們認定是我被趕出家門後心懷不滿繼續我的惡行?
“滾!滾出去!”茶几被拍得“砰砰”直響。
我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默默地站起身來,肋間的劇痛已變成了隱痛,想來沒什麼大礙。
那個從見了甘溯源起就一直在心底縈繞的問題,再不問只怕是沒機會了:“林思安是誰?”
兩位老人的臉在瞬間苦皺成一團,彷彿我問出的不是一句話,而是擊打在他們心間的一記重拳!
過了很久,我曾經叫她媽媽的女人先開口了:“你從哪兒聽來這個名字的?”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固執地重複:“林思安是誰?”
女人還沒來得及回應,另一個老人衝口而出:“他是你的生身父親,你們是一樣的狐狸精投胎,千年禍害!”
“老李!”
“爸!”
兩個女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較年長的那個身子象風箏般輕飄飄晃了幾下,就栽倒了。
“媽!”我搶在另外兩人的前頭扶住了那個孱弱的身軀,幾乎感覺不出臂彎裡的分量………這段時間裡,本來就多病的媽媽又瘦了許多。
她睜開無神的眼睛看著我,似又回到了出事前的慈愛:“對不起,我早該讓你知道的,是我太懦弱………”又轉頭看著也俯身向她的丈夫,“老李,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生了他,他做什麼錯事,都是我沒教好他………我對不起你,老李………當年不是你好心娶了我,那個狠心的一閉眼去了,我………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他………林思安死了嗎?”
我近乎無意識地喃喃著,被市長大人狠狠瞪了一眼:“他死了二十年了!狐狸精,什麼都擔當不起,被男人甩了竟敢去害人家清清白白的閨女,害得人肚子裡有了小狐狸,居然想一死了之!”
所有的疑惑在此刻全都解開。自幼年起就對我不冷不熱的市長大人,母親對他誠惶誠恐的態度,謝以文生前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隻言片語,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一片混亂中,我開啟了門,穿著白大褂的人蜂擁而入。
看著他們將雙目緊閉的母親抬上擔架出門,我的心底一片澄明,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不論她能否無恙,市長大人都不可能再讓我見她了。
不知為什麼,知道了趕我出門的並非生身父親,這一點反而讓我如釋重負,似乎這可以證明我還沒有壞到連親生父親都厭棄的程度。至於媽媽,我寧願相信她是迫於壓力拋棄我的。
我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聽著耳機裡那個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