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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李約氣血上湧,連原本的懊悔都要消失殆盡。他哈地也笑了出來:“我還真沒看錯你。你騙我去平陽路,不就是怕自己悔了,可以讓藍特再去追殺我麼?藍特興師動眾來芒城,就是為了要我的命!就算我為了你,撥了幾十號人過來又有什麼用?他有備而來,我不是送死麼?”

周軌一個勁兒地點著頭:“犯不著為了我一個人白白葬送那麼多人,你是這個意思麼?”

李約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翻了砧板,直把上面的碎肉散了一地。“說到底,你就不該串通藍特!自己腦子不清楚,現在還來給我裝好人,你噁心誰啊!”

“我為什麼不?”周軌覺得有些好笑。“我從來沒看上過你,說好聽了是怕你,說白了就是煩你這人,就算我合著藍特算計你,又怎樣?誰不想讓你死啊?”

李約楞了半天,一字一頓地說:“你活該。”

周軌腦子裡嗡嗡地響著,腳下發軟。不行不行,他想著,我要再剁些東西。。。。。他走近冰櫃,開啟了櫃門。心裡默唸著,我要砍一隻人頭。。。。。他如願以償地在透徹發亮的冰面上看見了一個人頭。那人不知是死前受了什麼苦楚,半張臉紅腫扭曲,奇醜無比。他伸手往冰面上一撩,那層冰竟是那麼的薄,立刻散成了好幾塊。

冰下沒有人頭。。。。他不甘心,又把手伸進冰冷的水裡撈著,可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周軌腦袋裡幾乎是窒住了,整個人也傻在那裡。那是他自己的臉!

李約看著周軌石頭人似的站了半天,忽然怪笑起來。他撕扯著自己的臉,把那本就不堪的半張臉抓得血肉模糊,他叫著:“李約啊李約,你好狠啊你!”

☆、逃

李約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和藍特落得同個下場——守著一個相貌醜陋的病人過活。

周軌整個人都掉了魂,身體一日不比一日,精神也不大好了,變得寡歡,且寡言。他總是伏在視窗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一隻手託著佈滿刺青的半邊臉。那三道刺青消了腫,落了痂,真成了三行乾乾淨淨的字,尖銳而刻毒地指著主人的身份。周軌原本長得就說不上好,這下就更糟糕了,簡直像個恐怖分子。

李約總想著,自己對周軌好點,這種壓抑的狀態便會淡去。人畢竟拼不過時間。可事實證明,這不過是他的空想罷了。

本營裡越來越亂,他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感覺到危機四伏。危機來自於他身邊。僕人,手下,潘淑,他們幾乎打著抖站立在他面前,眼神卻是有些恨恨的,甚至會閃過殺氣。李約就像個末代國王,端著暴戾的架子坐在王座上,王座下的人糾結成一股股繩索攀升上來,扯著他的衣襬,拽著他的腿,要把他撕得粉碎。這樣的困境讓他難以對周軌保持溫存的態度。恰好相反,周軌那張陰薄的臉只會把他的滿腔怒火燒得更旺。

他們斷斷續續地爭執了幾次,一開始只是爭鋒相對互相譏諷,到後來乾脆動起手來。李約沒有再對周軌動過手,只是單純的砸兩件東西。直到周軌摔碎了他媽留下的珠寶,他才打了周軌一個耳光,還正好打在紋了字的半邊臉上。從此之後,周軌再也沒說過話。

周軌自從做了啞巴,倒覺得輕鬆了許多。他在李宅住著,對誰都沒什麼好說的,言語成了種累贅和負擔。再說,他慣用的也就是“哦”、“嗯”、“好”這些字眼,這些話用點頭代替就夠了;至於對李約,反正他們說不了兩句就掀桌子吵架,還不如不開口。

於是他選擇永久地保持沉默。

李約總是很晚才回來。他老得很快,才三十多歲的年紀,眼角就長出了細密的皺紋,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疲怠的氣息。毒蛇一般的李約,如今成了一頭精疲力竭的駱駝。他總是一肚子牢騷,坐在周軌床邊抱怨個不停。他們都想讓我死,我有什麼不好?杭潮生不比我仁慈,藍特比我還狠,可為什麼倒黴的偏偏是我?我爸媽讓薩沙給炸死了,我舅舅又是個白痴,給我找了個有異裝癖的性變態做下人,他還老喜歡摸我,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反正是人都不是好東西,我提防這些人有什麼錯?我清理掉兩個不乾淨的有什麼錯?我不想死有什麼錯?我憑什麼要死在別人手裡?

周軌支著個腦袋,認真地聽著。李約說著說著,便委屈地伏到周軌的腿上,像個孩子似地啜泣。周軌撫摸著李約,從腦袋到後脖頸,像在安慰一條捱了打的狗。每當這個時候,李約都會以為周軌原諒了他——因為自己早就原諒了周軌,周軌這樣的態度,算不算已經摒棄前嫌了呢?他要求周軌能說些什麼,周軌卻用一個簡單明瞭的手勢告訴他,自己依然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