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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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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成為房東之前,吳老先生就已經是公寓常客了。

那陣我正無所事事,看到電線杆上的牛皮癬,說是公寓出售。待我到店裡之後,矮胖的前任房東說,自己不想幹公寓生意了,低價轉手。雜七雜八手續檔案全都完之後,前任房東說,一樓雖說不外租,但有間房是被包下的。有位老先生是店裡的老主顧,出了一大筆錢包了長期,若是裝修,那間房也務必不要改動絲毫。

拿了那筆錢,我自然不再說話,一間房而已,不改就不改了。

一樓有前廳、房東專房、小儲物室,還有那間不過七平米的小房間。門板是最古樸的厚重木門,推門進去,一張小木床一個小書桌就把房子填滿了。除卻老式臉盆和開水瓶,這裡面最貴重的東西,應該就是床腳放著的小皮箱。那箱子明顯看出有不少年曆史,也能看出皮質上乘,早個幾十年,應該是相當貴重的東西。箱子旁邊整整齊齊疊著薄舊的被褥、青色長衫、毛呢大衣、皮鞋──都是男人用的。小書桌上,甚至還有老舊的墨水瓶和鋼筆,上個世紀的報紙。

──這些東西雖然久經年歲,卻被人用心對待,小心翼翼的保養著。

雖說不厚道,但我還是開啟了那個皮箱。裡面有個裝著黑白相片的小相框,幾本書頁已經發脆的泛黃英文書,一本日記,一個菸斗,還有銀戒指。那戒指應當經常被人擦拭包養,色澤明亮。那是個男戒。

英文書和日記本穿插的字跡飄逸清秀,就連英文都是十分漂亮的花體,又不顯女氣,有股蒼勁在其中。日記內容並不多,每篇也就三五行字,十幾篇的樣子,記載著日記主人海外生活的日常經歷。

寥寥幾字,卻能看出人性品行。日記主人,應當是個十分了不得的人。只可惜那張照片早已模糊,看不清眉眼,西裝短髮,那股清逸氣質,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偷偷摸摸視察過房價之後,我便一直好奇那位老主顧到底是何人──或許是日記主人也說不定,畢竟長命百歲的人也不是少數。盼望許久之後,有天,吳老先生終於到來。

很瀟灑帥氣不假,儀表堂堂不假,但就不是那個感覺。我糾結半響,還是問:「您……是那些物品的主人麼?」

吳老先生爽朗笑笑:「看我這幅樣子也不像嘛,年輕人看走眼咯。」

我暗自鬆口氣,剛想繼續追問,吳老先生卻已經進房間了。

日記主人是誰,一直是我心中一個疙瘩。吳老先生與這人的關係,也令我糾結萬分。很多時候好奇害死的並不是貓,而是傷害了那個有秘密的人。恪守這個原則,我不曾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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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先生的小兒子,年過三十,經常陪客戶來這條街(陪客戶這種爛藉口,房東先生最不屑)。來過公寓幾次,也知道自家爹偶爾來那麼一趟。

「我爸也夠可憐的。」小兒子說,「我媽那脾氣,連當子女的都忍不住。我爸都這麼大年紀了,自己開夥自己溜彎,也不跟著我們住。說句當女子不該說的,我爸要是有個聊得來的,我們都支援他。你看我爸這人,這麼多年,他還真能撐得住。」

……我黑線聽完這個親兒子對母親的控訴。猶豫半響,問他,知道不知道吳老先生來這的原因。

「呿,這還能不知道。我媽以前沒事就唸叨這個。」小兒子隨意道,「我爸以前在有錢人家當過下人,文革時還因為這個被遊過街。他那時伺候過一個大少爺,是什麼貴族來著,還留過洋呢。那少爺死幾十年了,我媽說那少爺死前就住這。我爸伺候那少爺時,還給人家裡簽了賣身契呢,嗨,那時候的人多重主僕情義啊!簽了賣身契那命都歸你了!我爸這人啊,特重情義。別看和我媽感情不好,那是因為沒遇對人,要是遇對人了,我爸那絕對是個好老公,疼不死你。他往這跑,無非就是想著那大少爺唄。」

「……這樣啊。」我愕然。

小兒子聳聳肩:「哎,說起來也挺可憐。那少爺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被人亂棍打死的,被折磨的厲害。這些都是聽我媽扯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爸從來不說這些,有時喝醉酒了,自己回屋哭,也不知道哭什麼。那房裡放著的箱子衣服什麼的,都是我爸埋的。」

「埋?」

「可不嘛,人說那個時候,家裡有好東西的,都是埋地下,越好的埋的越深,有的都在家刨二十多米的坑。當時那個大戶人家已經快被抄家了,我爸隨便順點東西,後來的日子也得好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