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東抿抿嘴唇,剛要開口問話,就見到胡隊長身後的男人。
高大的、俊美的、冷淡的男人。
“胡隊長,人民警察可以隨便罵髒話的麼?”
孔揚撥開胡隊長的肩膀,腳步加快走到了李晉東的跟前,輕輕蹲下來,握住李晉東被拷牢的手腕。“痛不痛?”他仰著臉問。
李晉東失笑:“這能痛?”
他心裡暖洋洋的,又覺得有些詫異。他知道孔揚家裡很有錢,似乎也有權勢,所以被捉進警局裡來他也並不擔心,知道孔揚一定會過來保他。但沒想到孔揚會來得這樣快。而且胡隊還一臉撞鬼的可怕樣子。
胡隊那張中年滄桑男人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近乎諂媚的笑:“孔先生,我先……”
“好,快點。”
孔揚忙又站起身,往旁邊一退,讓出了李晉東身前的地方。胡隊忙彎腰給李晉東解了手銬,一邊解一邊還道著歉:“李先生,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李晉東看著這個胡隊漲得通紅的臉。心裡頗有些痛快。方才不是說要讓他給蔣正龍服軟,不是說愛關他多久就關他多久?現在又怎麼樣。
但李晉東畢竟不真的是那些心裡想什麼就說出來的小毛頭。方才揍了蔣正龍已經是一腔熱血滿溢心頭的結果了。
“多謝胡隊。”他淡淡道。
胡隊長臉漲得更紅,都要發紫了,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
孔揚抓住李晉東的手就往外走。
李晉東掙了兩下,沒掙開。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這邊是警局,又不是家裡。
但孔揚只往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圖書館裡做那樣的事情,現在抓個手腕就不肯了?”
李晉東當即頭頂冒煙,臊得都不敢去看孔揚。
他們沿著方才的來路往回走。一路上還是沒碰到人,靜靜的,只有園子裡那株生得古怪的老梅尚風中挺立,嫩黃的花瓣開得愈發的精神。
“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
孔揚開了口。
他的聲音終於失了往常的鎮定。方才在問詢室裡,他還一派冷冰冰又禮貌的樣子。
李晉東舔舔嘴唇:“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事……誰能想到嘛。”
孔揚抓著他的手腕用力很大,大得李晉東有些微微的痛。但李晉東知道孔揚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真實。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他挺想這樣安慰孔揚的。就是來警察局裡坐了一下,連杯茶都沒喝到。不用搞得好像差點生離死別似的。
但他沒說出口。他知道孔揚不愛聽這樣輕描淡寫的推脫。
生氣就是生氣、緊張就是緊張、擔憂就是擔憂……不會因為過程的簡單、結尾的放鬆,而讓心情也迅速變得開懷。
他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孔揚低哼:“先是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過後就給林晴慧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你打了人,被捉起來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向李晉東的眼神,也是似笑非笑的:“我不知道你這時候還有為女人打架的心思麼?”
李晉東這輩子為了女人打架就一次。高三那年、為了田甜、被孔揚揍到了牆上。
他咳嗽一聲:“林老師是朋友嘛。那個蔣正龍,實在不是好人。”
“真是見義勇為好市民,市裡面應該給你頒個獎。”
孔揚狠狠一個譏諷。
李晉東裝傻地傻笑:“那你怎麼能就這麼把我保出來的?你最近變得愈來愈厲害了。”
孔揚臉色一變。眉毛很使勁地挪了挪,露出一個尷尬又不甘心的神色。
“不是我保的。”
“恩?”
李晉東先頭是沒聽明白。但他們三兩步走到了大廳,他才懂了。
原本空落落的大廳裡,現在擠滿了人。後邊一群是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落裡冒出來的警察同志們,前邊一群身上穿著迷彩服、手裡端著槍,整齊劃一地半跪在地上,槍口黑洞洞地對準了小白兔一樣驚慌失措的警員。
再外邊的院子裡,停了輛軍用的大卡車。兩個兵端著槍守著車門。還有一個吊兒郎當的傢伙,穿了很得體的西裝,手裡拿著煙,正站在大廳門口,臉上露出怪邪異的微笑來。
李晉東有些吃驚。孔揚道:“正巧碰到張河。”
張河看到了李晉東,對他揮了揮手,臉上笑容越發快活了。
就有這樣正巧的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