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淵,”康天真走進來,他穿一件淺藍色襯衫,搭配西裝褲,竟也頗有幾分成熟的社會精英感。
宋文淵正笑著陪一位收藏家欣賞古玉,聞聲抬起頭來,看到他,“怎麼了?”
康天真雙眼閃著狡黠的賊光,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黃老怪來了。”
“……”宋文淵往門口看過,果然看到黃興運和兩名穿著對襟褂子的老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忙對收藏家道了聲謙,抬腿迎出門外,春風滿面地伸出手去,笑道,“老師。”
黃興運負手站立,拒絕了他的握手,倨傲道,“你已不是我的徒弟,以後不要再喊我老師,我愚鈍不知變通,教不了你這樣心思靈活的徒弟。”
☆、第66章 一句一打臉
黃興運蒼老的聲音如同惡毒的尖刀,將一片祥和的氣氛撕開裂縫,人們紛紛看過來,大家對這師徒二人都不陌生,一個是鑑賞泰斗,一個是古玩新秀,從當初揭露肯巴德以來,兩人就頻繁活躍在眾人面前,到前段時間師徒反目,給大家茶餘飯後很是增加了不少談資。
面對昔日恩師如此不留情面的言語,宋文淵面上笑容不減,和煦地笑道,“黃先生教育得是,古玩世界浩淼無邊,晚輩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
“……”黃興運顯然沒想到這小子臉皮竟如此之厚,被自己當著眾人羞辱,還能笑得跟朵花兒一樣。
一拳打進棉花裡,鬱悶地收回拳頭,板著臉和兩位老前輩踏進店門,抬頭打量一番,淡淡道,“你這店鋪裝修得倒是不錯。”
宋文淵笑得燦爛,“我替天真謝過黃先生誇獎,這都是他設計的。”
黃興運臉皮一僵,咬緊後槽牙:小畜生,竟敢提我的小天真!!!
一個老者指著玻璃櫃中的一個匣子,“這套《唐土名勝圖繪》可是1805年出版的和刻本?”
“張老好眼力,”宋文淵開啟玻璃櫃,將書函取出,推到老者面前,“這套書共分六卷,用250多幅版畫描繪了河北和京津地區的名勝,其中一二三四卷為京師,五六為直隸。”
“咳咳……”黃興運重重咳嗽了兩聲,冷聲道,“和刻板沒有什麼收藏價值,在國內也不可能有什麼升值空間。”
宋文淵慢悠悠地說,“黃先生此言差矣,近些年雖然颳起收藏熱,人們跟風做古董藝術品投資,但一個真正熱愛收藏的人,品評一件古董時,首先想到的,怎能是金錢和升值空間呢?”
周圍的幾個清貧的老收藏家聞言,紛紛賞識地點點頭,“小宋說的對啊,收藏的意義在於觀今鑑古、識古策今,事事都沾染銅臭,可就俗了。”
黃興運冷不丁被將了一軍,臉皮抽了抽,手指跟帕金森一樣翻了兩下舊書,生硬地說,“和刻本即便是欣賞,也沒有多少美感,那筆畫和配圖與我們傳統文字總有些不同,有的甚至嚴重走形,不值得收藏。”
“不不不,日本人做事細緻認真,印刷精良、開本闊大,”老者條件反射地反駁,“質量……”
話都快說完,他彷彿才意識到不妥,聲音漸漸消失,尷尬地看向黃興運,他本意是一起來找宋文淵茬的,但沒想到,進門就看到如此精美的古籍,鑑賞本能立刻佔據了上風,理智還沒來得及跟上,話已經脫口而出。
宋文淵由衷地稱讚,“就是這個道理,並且日本明治維新前後出版的不少圖書,以現代視角分析當時的中國,並用漢文編纂,這對於國內研究清末歷史是有著很高的文獻價值的。”
“對對對,”老者又一次嘴快,手指摩挲著書函讚不絕口,“這套書介紹了當時清廷的宮殿、亭臺、樓閣、山水,還配圖介紹了王侯將相和宮妃女官的服飾,以及清宮以及京津地區民間的諸多習俗,十分有利於後世分析清末的風俗……”
聲音再次漸漸消失,黃興運的臉已經拉成了豬腰子,瞪著眼睛看他,老者尷尬地低頭翻閱古籍。
為避免豬隊友再掉鏈子,黃興運絕不肯繼續品評這套舊書,目光在店裡轉了一圈,對著保險櫃中的《春江花月夜》看了幾秒鐘,大概覺得時機未到,又移開視線,看向博古架上一隻花盆,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宋文淵彷彿沒有聽明白昔日恩師的質問,“黃先生有何指教?”
黃興運轉過身,看向周圍的人們,指著花盆,朗聲科普,“這件鈞窯天藍海棠紅渣鬥式花盆本是清宮舊藏,內藍外紅,紅色直逼大紅,堪稱鈞窯之冠。”
宋文淵稱讚,“一字不差。”
黃興運大聲道,“真品正在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