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這麼多年,沈陌翹首回望那些流淌而走的歲月,安靜的樂聲便會從記憶深處輾轉而來,帶著潮溼而黏膩的傷痛。之前忙於事業,忙得連軸轉,連靜下來沉思的時光也從未擁有。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那麼多年的夢想終究實現,看著那些或欽佩或豔羨的眼神,沈陌常常會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恍惚來。他變得像老年人一般,開始回憶過去,緬懷那一切失去的東西。可回頭一望,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
在這個酒吧裡,沒人會注意他這樣一個已邁入中年的男子,其貌不揚,氣質頹唐。聽著音樂飄飄蕩蕩,幾雙年輕人在舞臺上慢慢悠悠地跳著舞。他隨意地喝了點酒,終究已經過了出來隨意獵豔的年紀,便施施然地準備出門了。把小費給調酒師的時候,那個年輕的孩子一直瞅著他看,推脫著不肯收他的錢。沈陌淡淡一笑,把錢隨意放在吧檯上。
走出門的時候,一個人匆匆忙忙地奔進門,撞上了他的手臂,那人慌慌張張地道歉,臉上有著淡淡的緋紅:“對不起啊,我有點急事,你不要緊吧?”
沈陌看著他,卻似乎愣住了,但是長久以來的良好修養已然映入骨髓:“沒事……”
那人衝他微微一笑,徑直往酒吧裡走了進去。
沈陌看著他的背影,只覺自己的心已然湧起了巨浪,看似被埋入心底的東西,終究會衝破樊籠,向著他肆虐著自己的存在。這麼多年,沈陌以為自己早已忘了。
他按捺下思緒,慢慢地開著車回家。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的氣息,沈陌住慣了,倒也不覺得清冷,只感到安靜。也許是今天匆匆忙忙的驀然一撇,沈陌今天做的夢相當混亂,遠遠的過往都被一件一件翻出來,在他的眼前重組,最後幻化的,是那樣一張青春的,溫柔的,靦腆的臉,嘴角噙著微微地笑。沈陌從夢中掙扎著醒來的時候,他摸到了枕邊淡淡的溼潤。
夜還很深,離黎明還早得很。天邊也沒泛出一絲白來,只有著清淡似水的風,從視窗搖搖晃晃地擠進來。沈陌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了,他從床底拿出一塊畫板來,隨意地起了筆。
當初學畫的時候,他最常畫的人就是柳岸,畫完了,柳岸便會搶了去,給藏起來。後來柳岸一走了之的時候,那些畫也被帶走,他也再沒動過筆。
大致的輪廓很快就成型了,再畫五官的時候,沈陌踟躕良久,卻終究下不了筆。那樣熟悉的人,那張畫過萬千遍的臉,卻也在他的記憶中漸漸模糊了,剩下的,只有那些或歡快或不幸的回憶,以及柳岸看向自己的溫柔眼波。
那一夜未眠,卻沒成一副作品。沈陌拿了精緻的畫框,裱起了那張半成的畫,將它放在了客廳裡。看著看著,一夜就過去了。
呆坐了一個晚上的沈陌,早飯也沒顧上吃,便撐著僵硬的身體匆匆趕向了公司。程煥笑著迎上來,看著他的臉色,不由擔心地道:“陌陌,你昨晚沒睡好麼?”
程煥從小和沈陌一起長大,是發小也是知己。最痛苦的那幾年,要不是程煥的陪伴,沈陌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沈陌縱然不喜歡他這樣稱呼自己,卻也拿他沒有辦法。他衝著程煥搖了搖頭。
處理了幾份檔案,沈陌到底有些吃不消,不由撫了撫額頭。程煥正拿著一杯咖啡進來,見狀趕緊遞上咖啡。沈陌隨意地抿了兩口,程煥看向他,頗感頭疼的樣子:“陌陌,你年紀也不輕了,別總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好不好?”
沈陌撇向他,淡淡地道:“沒事,你不用擔心……”程煥見他一副事不幹己的態度就惱怒,正要介面,沈陌便道:“上次讓你幫我找個助理的事怎麼樣了?”
一聽到公事,程煥立馬正經起來:“已經篩選出了三個人,都很優秀,要你親自去挑了,跟在你身邊的人,還是要如你的意才行。”
沈陌滿意地點點頭。
當沈陌跨進房間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看到這個害得昨晚半夜難眠的罪魁禍首,他不由地感慨世界之小。那人抬眼也看到了他,很驚愕的樣子,卻立馬恢復成正襟危坐的模樣,倒是很為沉靜。
連這點也和柳岸很像。沈陌在心底暗暗揣摩著,這人明明和柳岸長得不像,卻偏偏身上到處是柳岸的影子,真真是魔怔了。沈陌自認沒有什麼自虐的意向,看也沒看簡歷,心裡已經給這個年輕人判了死刑。
那年輕人在自我陳述的時候,沈陌明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也沒注意。身邊的人事部主管尷尬地碰了碰他的手臂,沈陌猛然從一片無意識中驚醒,發現輪到自己向對方提問了。
沈